从济世堂回到安定侯府门外,自马车上下来,沈明月扬起脸看向天边,见已经是夕阳西下,天色渐暗,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叫来车夫,焦急如焚的模样道:“青铮姐姐还在浮云寺,你赶快去接她回来,可别让她久等了。”虽然已经等了大半天,再等一两个时辰也没什么差别。
怀香皱起了眉头,也道:“是啊,不知不觉天都快黑了,青铮姑娘还在寺里,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于是,沈明月一回来,就主动先去姨母魏纤云那里请罪,眼眶含着泪,咬着嘴唇,自责说道:“明月本是看青铮姐姐身体不适,想去药铺给她拿一些药,没想到耽误了太多时间,也没来得及给她送药过去……若是青铮姐姐出什么事,明月真是难辞其咎。”
魏纤云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而是满不在乎的说道:“不必大惊小怪,只是晚些时候回来罢了,再说她身处佛门重地,能出什么事?明月,你今日还没吃过东西吧,先回去填饱肚子要紧,待她回来了我会让人过去通知你一声,就不需担心了。”
大概,徐青铮是死是活,魏纤云本来也不放在心上吧。
后来,沈明月从主院出来之后,就掏出手帕,擦掉了眼角的泪水,又抬头看一眼天边,天色已暗,乌云之间,有一轮朦胧月牙悬挂在漆黑深邃的夜空之中。
当夜,徐青铮直到半夜过了三更才从外头回来,因为晚上降温而感染风寒,第二天还顶着个漆黑的熊猫眼,脸色也不太好看,惹得大家一通笑话。
沈明月次日一早,主动把昨日从济世堂顺手拿回来的药,给徐青铮送过去,一脸歉意的说道:“这都要怪明月,若不是我的疏忽,也不至于扔下青铮姐姐独自一人。其实我以为你中暑,想去拿一些清热去火的药,没想到生出这么多事端,实在抱歉,还请青铮姐姐原谅……”
徐青铮轻咳两声,温柔的一笑,反而安慰起沈明月:“妹妹不必挂在心上,这怪不得你,只怪我在禅房里睡过了头,没赶得上与你们一起回来。”
看她那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这让沈明月心下更加不悦,有些后悔,昨晚该让她在外头过夜算了。
沈明月走后,徐姨娘款款走进徐青铮的闺房之内,前来探望染上风寒的她。
期间,徐姨娘就皱着眉,阴阳怪气的说道:“铮儿,你可千万小心些那个沈明月,我看昨日她是故意抛下你在浮云寺苦等,不知有何居心。”
徐青铮倒还辩解道:“姨母你该是误会了,是我身体不适明月她才会去帮我拿药,可能路上遇到事情耽搁了,你看,刚刚她才将药送过来,我让人煎药去了。”
徐姨娘更加猜忌:“她送的东西,你最好别入口,谁知道有没有下毒。”
“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她害我做什么?定是姨母你多虑了。”明月才来没几天,说她会下毒,徐青铮是怎么也不会相信。
这件事本来也没引起什么轰动,很快就平息下来,大家也都遗忘在了一边,沈明月和徐青铮的关系也并未受到影响,不过沈明月待她也只是表面姐妹罢了。
又隔一日,闲来无事,沈明月抽了机会,就用墨青色绸缎仔细包好了楚漓那本《素书》,特意绕远路,去怀香说过的听风阁看看。
这阁楼位于人工湖的南侧,周围有不少亭台楼阁,假山怪石,风景秀丽,静谧冷清,是绝佳的修身养性之处,听说是楚漓自己主持建造的,低调雅致,正符合他的风格。
沈明月远远停下,盯着听风阁的大门半晌,看见确实有护卫一直守在门外。
沈明月沿着长廊一路靠近听风阁,正巧此刻,一个白衣男子从里头走了出来,上下打量,此人面如冠玉,肌肤白净,凤眼狭长,容貌堪比风华绝代的美人,就连沈明月也有些自愧不如。
又向前走出两步,迎面与那白衣男子撞见,因为不认识,所以沈明月避开,没有要招呼他的意思,可是他却在对面停下脚步,抬起广袖抱拳行一礼,主动道:“沈姑娘幸会。”
沈明月顿住脚步,面露诧异的问:“你认得我?”
他温润一笑,柔声道:“只是听说侯府来了一位沈姑娘,生得美艳绝伦,恍若天人,在下便大胆猜想是姑娘你了。”
沈明月白嫩的脸蛋微微发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明月没那么大名气吧?”她都没出去见外人,应该没多少人认识她才对。
白衣男子笑出了声:“在下是听世子所说。”
“世子向你提起过我?”沈明月目光惊愕,半信半疑,实在不敢相信楚漓会说出她“美艳绝伦,恍若天人”这种话。
白衣人凑上前来,附身到沈明月耳边,以只有她才听得见的声音悄声道:“世子只是说,有位姑娘帮他看过伤势,可惜医术不精,适得其反,险些把他给医死了,以至于要废在下好些功夫才补救回来……”
说完之后,他还在那里哈哈大笑,很是嚣张。
沈明月嘴角一抽,一头黑线,抬眼斜蔑面前这个白衣人,心下不禁狐疑:这家伙到底是谁?
白衣人收住笑容,抽回身子,又行礼作别:“在下还有要事,就先行告辞了。”
说着,他对沈明月眨了眨左眼,拂袖离去,只留下还没缓过神来的沈明月。
半晌,沈明月指着白衣人离去的背影,询问身边怀香:“你可认得此人?”
怀香回答:“我也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