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醉的人多少沾点儿无赖,和他们是没法儿讲道理的。
即使殷诩现在的脑子十足清醒,但他要是和她说些什么“你已经长大了”“要避嫌”“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话,也都不管用。
殷诩眸光闪了闪,只得应了一声。
程淮安以前喝的基本都是红酒、啤酒和各种度数偏低的鸡尾酒,依她不深不浅的酒量,还从来没有喝醉过,但这回却因为贪恋杨梅酒新奇香醇的味道而翻车了。
四五杯三十多度的酒下肚,没软成一滩烂泥已经算是好的。
程淮安喝醉的时候,一会儿乖一会儿闹,性情捉摸不定,非常跳脱。
殷诩想抓紧时间,趁人现在还乖着,把她弄到房间里去。
男人一手穿过她后背,一手绕在她膝弯,预备把人打横抱起来。
谁知道第一个动作才做完,小姑娘就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原地起跳,两条腿挂在了他身上,一蹭一蹭地往上爬,最后夹在他腰间,也不知道是哪里恢复回来的力气。
殷诩神色一怔,怕她摔了,条件反射地用手臂托住她的双腿。
香软的身躯贴着自己,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照这个动作,她是真的几乎完全不需要出力了,全部的重量都交在他身上。
少女懒洋洋地趴着,像只树袋熊一样,两条细长白嫩的小腿在男人的腰后晃荡了两下,手臂一挥,含糊地喊了一句:“驾!”
“……”
殷诩把人向上轻抛了一下,抱得更稳了些。
程淮安脑袋耷拉在他肩膀上,嘴唇一张一翕,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在殷弘致还年轻的时候,身子健朗,每个周末都要去爬山。
程淮安那次一时兴起,说要跟着一起去。
那时候她的年纪还小,刚上小学三年级,个子不高、体力也跟不上,一双小短腿才爬到一半就累得不行,酸酸涨涨的没了力气,再加上背包里用来续命的小零食也吃得差不多了,便嚷嚷着说要回去。
可这时候刚到半山腰,无论上山还是回家都是一段不短的路程,程淮安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闹脾气,也不愿意叫爷爷背,搞得殷弘致那一团的退伍老兵纷纷站在一旁干瞪眼,拿她没办法。
最后还是殷弘致给殷诩打了电话,把正在学校里补课的人喊出来,爬到半山腰把程淮安接了回去。
当时殷诩就是这么抱着她下的山。
小姑娘闹累了,趴在他肩膀上闭眼睡了过去,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家舒服的大床上了。
……
殷诩从餐厅走出来的时候,王阿姨恰好把两间屋子收拾好,见到他抱着程淮安,她笑着说道:“你们兄妹俩感情真好,淮安长大了也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粘你。”
殷诩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迈着步子上楼。
另一边,殷凡早就把殷弘致架回房间休息,这时候就站在楼梯顶上等着两人上来。
看见殷诩这样抱着程淮安,他眼光暗下去,叫了一声“哥”。
知道殷凡有话要跟自己说,但他现在暂时没空理他,殷诩点了点头,径直带人回客卧。
程淮安小时候没少在殷家住,这宅子里留了她单独的卧室,里面摆放的各项家具都是按着她的喜好定做的,乱七八糟的用具也齐全干净。
王阿姨每过几天就会把这间屋子打扫一遍,保持着整洁的状态。
殷诩推门进去,打开灯,走到床边,躬身把人放下。
柔软的床垫塌下去一小块,还向上弹了弹。
好在程淮安没有化身八爪鱼黏住他,乖巧地坐到了床上,开始自己脱鞋子。
她困到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伸手揉了揉,发现手背上沾了一片黑,不解地呢喃道:“这是什么?”
殷诩低头看着她:“洗漱一下再睡。”
程淮安没理他,自顾自地说:“睫毛膏。”
语毕,她小幅度地甩了甩头,又蹦出来一句:“不卸妆就睡觉,会烂脸的,怎么办?”
殷诩:“……”
虽然没化过妆,但殷诩也知道女孩子卸妆需要用专门的卸妆水。
他走到化妆台前。
桌面上大大小小的瓶子罐子摆了一大堆,本以为挨个儿看过去,总能找到,可瓶身上哪国的文字都有,又小又密,根本看不懂,就算能正确翻译出来,也不知道这是拿来干什么用的。
花里胡哨。
殷诩一向是被命运偏爱的天之骄子,人生路上到处绿灯。
活了这么多年,他头一次感受到力不从心。
男人两道剑眉拧着。
他把瓶子按颜色顺序排好,一样一样地拍照,再到购物软件上搜同款、看中文,比照着尝试去认识这个完全陌生的领域。
精华、乳液、柔肤水、乳霜、凝霜……
女孩子怎么会每天都要往脸上抹那么多东西,还要按照特定的顺序。
殷诩眉心一跳。
大约一刻钟后,他才终于拿好正确的物品回到床头。
男人修长干净的手指捏着一片卸妆棉,用卸妆水沾湿,一点一点覆上她的眼睛。
程淮安眼眸颤了颤,冰冰凉凉的触感逐渐拂过整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