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也是江怀璧与沈迟自三年前熟识后,这三年内私交甚密,以她的机敏不会察觉不出来。可她竟一直帮着沈迟隐瞒,未曾露过一点马脚。
“朕记得你从前跟朕说你与沈迟之间君子?之交淡如水。如今看着倒还像是君子?之交,但这交情可未必淡如水了。”
江怀璧怔了怔,那话真要追究来都已经过了三年了。且仅从明面上来说,那幅丹青还是二人共同完成的。她摸不清景明帝的态度,也不知道是要追究什么,只沉默着没接话。
“此次他去往燕州之事,你知道多?少?”
江怀璧眸色一深,从容答道:“回陛下,知他赴任燕州筑安县,但会胁从燕州卫抗敌。”
不算详细,也不敢太过详细。景明帝便是要以这件事来试探了,太过简略显然不可信,太过详尽给沈迟和?自己都会惹上麻烦。所以落脚在他要进军营一事。自然,后面的她是真的一概不知。
景明帝未曾为难她,只转身随意扫了一眼那些经典古籍,开口让她平身,后又问她:“太子如今都在学些什么?”
“回陛下,最近讲到《资治通鉴》。”
“朕原问了从前太子身边的内侍,因朕有一段时间疏忽了他,内侍便大多?听从太后所言,急功近利,他自小聪颖,四?书内侍教多?快他能学多?快,却不见得能全懂其中道理。如今到史籍,可放慢一些。”景明帝将书放回架上,复转身抬脚欲走。
江怀璧应道:“钱学士亦如陛下所言,因此已定了相关章程,所分门类以及学习时间都有次序,逐层深入。”
她未详说,这些自太子?出阁前便已定好了,景明帝应当是看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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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璧尽快去给沈迟传了信,最先说的便是他密信中所提北戎军队中那个汉人。此时不宜再明目张胆地查探,那人沈迟既然已知道是岭南一带人,那么若是抓到他自然可以猜得出来庆王。
但景明帝现在要的是“将计就计”,在朝堂稳下来之前,不能将庆王逼得太急了。
自幕后主使浮出水面之后,燕州那边目的已经很清楚了,要的就是集中兵力尽快速战速决。而据沈迟给她的来信说,北戎兵力不少,若真硬打起来,大齐也占不了多?大便宜。
沈迟同石应徽喝了最后一次酒,做好了一切准备,攻击路线都已计划好,便等夜深时突袭。这一次于诸多兵士心底其实是愤慨激昂的,因前面未有圣旨,石应徽一直处于防御状态,此时总算能为那些死去的战士报仇,一个个心潮澎湃。
但下层士兵的激情并未能震撼所有的将士,军中对沈迟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赞画不服气的还有很多?,之前几次虽说他所提建议都属上?乘,但心怀忌恨的人还是有的。主要一点是,沈迟算是这军中比将军还养尊处优的人了,因畏冷整日披着貂裘,“娇气”得很。
他临发兵前还去筑安跑了一趟,前几天调查的事果然有了眉目。
蒙安与筑安离不远,两县人常有来往,他管不到蒙安去,可筑安这边还是能打探到那边消息的。
北戎上次挑了那地方,他便动了心思。不出所料,果然有人识得北戎军中那个汉人。
传闻说那人祖籍的确在岭南一带,后来北上?做生意,但是这生意做着做着便忽然与北戎纠缠上?了,再往后是说他吃了什么官司便逃往北戎,然后时不时能够看到他带着一群北戎人在燕州附近游荡。
而这前前后后,不过半年时间,其中定然是有蹊跷的。
江怀璧的信晚了一步。
沈迟方从筑安离开,回到军营中,才收到江怀璧的信,而此时显然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齐军在一个雪后初霁的凌晨发起进攻,千万人自燕州城门口浩浩荡荡前进。附近北戎的地势已相当熟悉,斥堠提前已做过侦查,北戎军大致处于哪个位置已有考量。
即便知晓幕后另有指使,且目的并非在燕州,这一战双方打得还是相当激烈。
石应徽在前挡着,死活不许沈迟上?战场,他也只能作罢,心中忧虑倒是更甚。
燕州这边是先接到密旨便着手准备反攻的,而兵部右侍郎徐复到的时候,石应徽已经带领精兵出城了。
军营坐镇的,是只能坐在那里纸上谈兵的韩乘和?永嘉侯世子?沈迟。
徐复惊住了。可他来之前景明帝未曾多交代什么,那密旨他也是知晓的,原本路上?都已经一一计划好了,可到了之后才发现他居然毫无用武之地。
三人便只能等。
朝中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场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