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宵禁时分,景明帝留下两名锦衣卫也是为两人能平安回去。然而此时出现在大街上必然格外引人注目,即便是圣意,也难免有人会私下议论。车夫特意挑了最短的路程,其中能避开主要街道也都尽量避免。
一进了车里便是两人世界。沈迟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进怀里,却到底顾及着外面的情况,不敢胡来。他细细密密的气息洒在她脸上,语气低柔:“你可算出来了……”
他向来也都稳得住,只是她一个人被困在刑部大牢,风险实在太大。今晚是他提前有预谋,知晓内情,否则那几人若是真想对她动手,他连知道都不知道。
江怀璧窝在她怀里,眼睫微颤,语气轻软:“我不是说过没事的……”
沈迟垂首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却又不说话,叹了叹只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这些?天景明帝对这里一直盯得很紧,他都没再插手,只能将目光放在秦珩身上。原本还想着需另想办法,却不想正好碰到了秦妩。
“陛下今晚放你回去,虽说是密旨,但?这还是明摆着要让人看?到的。近几日关于你的流言并未消散,秦珩与庆王的行事手段不同,前几年庆王一直韬光养晦,便是去年也未曾见过有如此激烈的动作。方文知此事定然不如你所说的那么简单,可你的目的……我是真没想到,你会用这三?天将秦珩以这样的方式引出来。”
他看?着她的眼睛:“我还是不明白的是,这三?天什么也没有发?生,便是你在陛下面前能说通,可无论是魏家还是方文知,这已经都是旧事了。陛下或能理解你的做法,但?你瞒不了我。阿璧,你究竟想做什?么?”
江怀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待得他会意以后才开口问:“你先告诉我今晚究竟怎么回事。”
沈迟终是蹙了蹙眉,目光顺着帘子往外看?,发?觉那两名锦衣卫已经跟上来。方才似乎是因有什?么事与马车一直保持有距离的。
现在倒是不怎么自由了。
沈迟将经过大概讲述一遍,自然是半真半假。但?他说得很慢,拉着她的手,偶尔停下一瞬,在她掌心写个“否”,她立刻能会意。
然而其中蹊跷也只能待以后细谈。
沈迟送她回到江府时已过戌正,府中安静下来。
此时江耀庭才要就寝,便听小厮忽然来通传说江怀璧回来了。他怔了怔,立刻反应过来,穿了衣服便匆匆往前堂去。出门前又?叮嘱了下人说不必惊动江辉庭父子二人。
沈迟在府门前停下,干脆也不陪着他进去。两名锦衣卫直到见了江耀庭本人才算完成任务,行了礼后随即离开。
江耀庭听闻是圣意如此,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江怀璧心道这一时半会也难以解释清楚,便只说:“父亲放心,这是陛下密旨,其余处置明日才见分晓。”
他叹了一声,暂且将满腹心酸和担忧压下去,张了张口却只发出一声叹息:“这么晚了,怀璧先去歇息吧。”
她应声颔首,退后抬手一礼默然转身退离。她看得出来父亲眼中所有的殷殷关切,但?若要将她所知尽数坦白,已经不可能了。
从头至尾光风霁月的,也就只有父亲一人罢了。她一直以来想守护的,不止是江家,更是父亲那种她竭尽此生也不能及的心怀天下的胸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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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日既然江怀璧给景明帝留了时间,自然是不可能没有半分成效。
方文知自地方上了折子自劾,言及江怀璧也只说与她无关。然而众人皆知两人自入仕起便针锋相对,此次方文知明显占了上风,却并未落井下石,倒是不免令人有些?惊奇。
至于其他流言也都一一做了解释,这流言应声而退,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江怀璧入狱时也未见有丝毫退却,如今她出来了反而没了后劲。
只有几个人知晓其中的错综复杂。
景明帝连夜派人前去追查秦珩的下落,显而易见就是要打草惊蛇。
秦珩未曾想到速度竟这样快,尽管提前一直警惕着,但?是听闻锦衣卫已经出动后,他开始慌了。连夜逃出京城,暗中布置的原计划自然也就只能放弃。
沈迟以此消息换来的是江怀璧暂时的安稳,然而他自己因锋芒毕露,已然被景明帝盯死了。
而接下来的情势只能愈来愈紧张,谁也不知道庆王会做出什么应对举措,更不知道秦珩以后会如何。景明帝随后派出不少?人去追截秦珩,却是一无所获。至于京中那座宅子,自然早就已经人去楼空了。
这结果实在不怎么好。可现在根本没有办法斩草除根。在证据未出来之前,庆王就还仅仅在暗中潜伏。
景明帝知道围在他身边的那些官员中,定然有背叛者。但?是他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或许那些人在什么时候就给他来一重击,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他必须得进行反击了。
京城所有城门忽然间加强了守备,只说是近来京中有盗贼出没且查明非京城人士。现下无论如何先要保证京城安全,流言一事足以见秦珩影响力?有多大,他离京后所剩力量能削弱一点是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