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璧有些怔,抬眼看他:“玉玺是假的?这?如何作假?”
庆王如果原本就知道圣旨有问题,为何还要费这些功夫去演这?么一场戏?
“我?看到的圣旨上玉玺就是假的。当?年我朝高祖建朝之时得到玉玺,兵荒马乱中玉玺磕碎了一角,虽然后来以金玉镶嵌,但玺印是有一道轻微裂痕的。而庆王那道圣旨上,什么都没有。不?过圣旨的笔迹,的确是先帝亲笔。”
沈迟刻意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倒也清晰。她微微凝眉,先帝若是留了?遗诏,但却不盖玉玺,难不成是庆王后来做的手脚?
“我?现在忽然有些不?大明白,这?一切庆王难道是真的不?知情?是他自己设的局还是别人给他设的局?现在无论哪一方都不能放松警惕,虽说是知道不?能低估庆王,但最近这?些事?,委实太奇怪了些。”她垂了?眼睫,细细思索,一时竟在庆王和景明帝之间无法做出判断来。
“如果是庆王自己设的局,那他便是早做了?准备,这?遗诏他自己知晓是假的,却并不?怕众人查验出来,那他究竟图什么?”
沈迟轻吸一口气:“从各种迹象来看,庆王是不知情的。”
“可他是皇室人员,谋反也都几十年了,怎么会在这种问题上马虎?”她觉得不?大可能。
“你也别太高估他,若他真的是面面俱到,就不会让陛下有成竹在胸的机会,”沈迟轻轻一笑,“他这?些年的精力都放在了庆地、秦地培养兵士和京城朝廷里探子身上,皇室里并无太多值得他注重的事?情。且你别忘了?,现在是景明六年,那道遗诏是在杨氏当?年盛宠之时下的,然而却一直未曾公布,你当?仅仅是因为庆王想将秦琇认回去?”
“你是说……杨氏在其中做了?什么?或者说……玉玺与杨氏有关?”这?遗诏本来就是杨氏求的,先帝一直压着不?说其中必然是有隐情的,那么多年的时间,被逼迫应当?不?大可能,应当?还是杨氏吹了枕边风的缘故。
沈迟不?置可否,只道:“杨氏在秦琇死了之后还能抱有希望,并且那般轻易摸进你江府,可见她另有所图。”
“我?试探过她了,她以为秦琇是庆王杀的,有报仇的意思。但自始至终未曾提到那道遗诏。”
“她在利用你。”
“我?知道。不?过她同庆王有勾结那么多年了,不?可轻信,往后再看罢。”她低低一叹,觉得实在是有些复杂了?,沉默片刻忽然问他:“那你既然看到那遗诏是有问题的,为何还要烧毁?”
觉得有些多此一举。
“庆王只身进宫,除却是为宫中布置拖延时间外,另外就是借遗诏先将陛下这?个‘名正言顺’的名头摘下来,这?是他光明正大笼络人心的第一步。这?遗诏的问题不?小,陛下以及重臣若是仔细检查都能看出来。但彼时将问题说出来,你猜庆王会如何?”
“那条路走不通,那么他进大殿的所谓正当理由都被切断了,且他揭发陛下的那些罪行也都因此没有多大作用,自然要开始下一步动作……”她话语戛然而止,随后顿时明白了什么,“全力攻城?”
“对,”沈迟略带赞赏地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陛下也需要时间安排宫中守卫。我?们需要让这时间掌握在我们手里,而不?是庆王将全局操控住。如今的效果就是,陛下这?一切还未被庆王发觉。”
她明白了。
“陛下的计划,你是知道一些的?”
“他对我哪有那么多信任?我?所知道的,也不?过是皮毛而已。但这?些足够了?,我?也知道该怎么做。”
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两人谈话声戛然而止。沈迟去开了?门,那士兵有些着急地说道:“江公子,德胜门外忽然被围起来了,几位大人拿不定主意,请您去瞧瞧。”
江怀璧眉头一凛,展了?展斗篷提脚要出去。
沈迟跟在她身后,加快脚步跟上她,低声道:“代王那边你不?必担心,我?去处理好。”
她点点头,袖中的手紧了紧,竭力稳住心神。
庆王有一部分军队从德胜门进攻了,不?过这?几天在这边做的准备也已经足够充分。一方攻城一方守城,很快进入激烈战斗。
江怀璧自己也不?是特别了解这边情况,有许多事?还需与各门守门管事?交流商议。
庆王应当?是与城外人提前通知好的,不?到半个时辰,已有五个城门相继来人禀报说遇到敌军。
她心里大概已经明白,因?为人证和遗诏的事?,庆王暂且放弃先正名这?条路了?,待京城打下来之后,史册还不?是任由他书写。
虽然不是按照庆王计划来的,但他们准备也的确充分,几十年了,各种意外都有设想,应对自如。
按着景明帝的意思,她暗中派了?一支军队出城,尽早与代王军队取得联系。景明帝想要的是内外夹击,在外便只能有代王了?。
傍晚的时候得到皇宫里的消息,说是庆王的人与宫内禁卫还在激战,但是奉天殿的确是被严严实实地围起来了。文武百官连同景明帝一同被困在里面。
听到消息时她面色当即一白,浑身颤了?颤,竟是有些发软。
纵使知道会有转变,但现在也委实太凶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