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完全不害怕,那是假的。
现在可以说是林尽染几世中最艰难的时刻,男人近在咫尺,而她却没有丝毫抵抗能力。
他的手就流连在她衣襟边缘,每近一点,林尽染就要向后退一点,到最后退无可退时,指尖已经嵌入掌心,生生抠出血。
‘要不要反抗?’她想。
类似的新闻,她在现世看过很多,大多数建议都是不要反抗,因为力量悬殊讨不到好,因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这个建议没错,提出的人也是出于善心。可是看到时,总免不了不甘。
不甘心。
不甘心被欺辱、不甘心正义无望、不甘心黑暗肆虐,却始终见不到光。
现在的不甘心,混合着四百多年的痛苦等待,化为滚滚热油,一同煎烤她的心脏。
‘要屈服么?’她诘问自己。
答案似乎再清楚不过。
只要乖乖听话,泛盼说过不会杀死她;她已经等待很久,不能功亏一篑;这事就像被蚊子咬一口,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所以答案是?’
——我不屈服。
——我怎能屈服!
袖口抖动,轻而薄的金片滑落至掌心,林尽染捏起剥魂刀,食指划过刀锋边缘,感受从指尖到灵魂深处的疼痛。
‘我凭一腔热血几度穿越,纵容卑微如蝼蚁,但四百年无期岁月未曾让我弯了脊梁,又怎会在此时下跪。’
林尽染轻轻闭上眼,阖上无尽火焰,感受风的震动,等待最后致命一击。
对泛盼,更是对不公天道。
女孩身体微微颤抖,半靠在万古钟上,显出任.君采.撷的姿态。
泛盼冷笑不止,司空亘再天才如何,他的女人,还不是要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他再也不等,粗暴地攥住她衣襟,只是刚刚动作,突然感到哪里不对。
多年的对战经验让他回头,泛盼突然瞳孔缩紧,因为拿着剑的黑袍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而剑锋,恰巧抵在丹田。
再向前一寸,就是丹碎人亡。
……
认识到自己的问题,也是认清自己的心意后,扶离第一想法就是离开。
过去他对世间无所留恋,所以修士要逆天改命、对抗神明时,他几乎未曾挣扎,就任由他们碾碎神格,以求永恒的宁静。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神格虽碎,但神魂依旧,他竟然没死成。
扶离只好又无聊地活了几万年,一直等到尊天门的出现。
时代更迭,如今的修士比之过去简直判若云泥,他们完全失去修士的尊严和血性,沦为天道的走狗,为求长生无所不为。
扶离连看都懒得看这群人,但他们,竟然有彻底杀死他的办法。
这令不死的神明十分好奇。
他假意中计,不敌被擒之后,身体被变为树木,神魂则拘在体内。感受到缚龙索熟悉的力量,扶离才明白,尊天门只是表象,真正要杀死他的,是他的老敌人……
但仅靠这样还远远不够要他性命,就在扶离思考对方还有什么招数时,雾妖被送到他身边。
一个孱弱无比、血液却恰好能削弱他神魂的妖修。扶离不知她从哪里来,更不知她因何而生,但隐约却生出个想法:雾妖,就像天地特地为他而造的毒.药。
缚龙索加上雾妖,如今修士终于可以彻底杀死自己。可事有两极,成也因她,败也因她。
尊天门送雾妖来、甚至不惜编造以血饲剑的谎言时,绝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为她,产生离开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