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变得异常的安静。
陆澄澄不可思议的盯着文思敏那被叶无尘生生折断,只有皮和筋连着,诡异的掉在那里的手腕。
她把目光缓缓移上了文思敏身后的叶无尘。
这事若是秦川做的,陆澄澄半点不会惊讶。
可是叶无尘向来宽厚淡泊,少有情绪,面冷心善。
哪怕药芙再咄咄逼人,他都诸般忍让,哪怕丁王两家把他逼上正心台,他都无所谓。
他是天上的谪仙,遗世的明珠。
这样一个人居然这般残忍的将文思敏整根骨头彻底折断。
而此时此刻的叶无尘一双琥珀色的浅眸冰凉似水,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衣衫下涌动的黑气。
文思敏没有哭喊,缓缓的转过身,举着那只诡异的手,丢了魂一般愣愣的看着叶无尘。
比起手上的痛,更让她不敢相信,痛不欲生的是:折断自己手的人是叶无尘!
她第一次见他是在司徒家举办的少青会上,所有百岁以下,修为突出的修士都被邀请而来。
哪一年来了上千年轻修士,无比热闹。
因为自己面貌美修为高出身高贵,在一众女修中脱颖而出,不知多少男修拜在自己裙角之下。
包括东道主司徒家的独子:司徒苍。
而他,出现了。
白衣若雪,清隽脱俗,风姿卓绝。
让文思敏惊为天人,再也移不开眼。
都说,无极门七子中最小的他,是那一届最有可能夺魁的人。
最终,擂台上,他与自己对峙。
他明明是少青会众年轻仙家中的翘楚,但却连让她五招,故意输给了她,让当年年轻气盛,争强好胜的自己赢得那届头筹。
一时风光无限。
从那时起她就一心认定了他,而偏偏家族联姻她不得不嫁给司徒苍。
可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他。
从来没有!
当年他若不是心怡自己,为什么要让着自己,让自己赢?
而现在她刻骨铭心思念了两百年的人,居然这样残忍的折断自己的手。
为了别的女人?
“无尘?你为了她,居然这么对我?”她眼泪在眼眶转动。
“她是我凌云峰的人,你是谁?”
他一字一句淡淡问。
你是谁?
你是谁?
文思敏突然觉得两腿发软,几乎快要倒下。
当她在司徒家那个尔虞我诈的泥潭中苟活的时候,叶无尘是自己唯一的慰藉,唯一的希望。
是她心中唯一的净土。
现在他问:她是谁?
“无尘,我在你心中什么都不是吗?”她一双眼尽是悲哀。
这时听着一声冷笑。
陆澄澄一看,是司徒文昊。
突然觉得司徒文昊真是可怜,有这样一个妈,当着儿子的面这样质问别的男人,给自己老爹扣绿帽。
至儿子于何地?
显然,叶无尘被她问得莫名其妙。
她在自己心中还能是什么?
文思敏看着叶无尘冰冷的眸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难道自己在他眼中真的什么都不是?
不可能!
“当年少青会,你为什么让我赢?”
叶无尘一双眼睛毫无波动,像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一样。
“无尘?”文思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不会是忘了吧。
她含着泪,咬着牙,“两百年前司徒家少青会,你本该是头筹,而你却连让我五招,让我赢!无尘,难道你忘了吗?”
叶无尘蹙眉,想了想好像希翼记得有那么一回事。
当时有一个争强好胜不管不顾的女修,一副要跟自己你死我活的样子。
他当时是怕她如果输了,回去自寻短见,于是连让她五招,让她夺了头筹。
本来输赢对自己而言,并无所谓。
这个人是文思敏?
所以她这些年缠着自己是因为这个?
“司徒夫人,原来那个女修,是你。”他淡淡的道。
文思敏瞳孔一缩,他连当时让的是谁都不记得了?
“你当年为何让我?”
若不是喜欢,若不是向其他人一样讨好自己,为什么放着头筹不要?
陆澄澄心中叹一口气,叶无尘淡泊名利,面冷心慈。
他的一念善举,居然成了文思敏的情障。
陆澄澄跟了叶无尘十年,她对他还是有所了解。
叶无尘性格被动疏离,太过强势的人会让他觉得喘不过气。
而且他其实挺大男子主义的。
所以药芙仙子也好文思敏也好,这样骄傲强势自命不凡的天之骄女,她们或许心里觉得只有优秀的自己才配得上叶无尘。
其实叶无尘根本不这么想,别说叶无尘是个性冷感,就算他不是,他宁愿找个温顺柔和的普通人,也不会找她们。
果然,叶无尘淡淡的道:“怕你输了寻死。你莫要自作多情。”
此时文思敏头顶宛如一阵晴天霹雳!
莫要自作多情几个字宛如诛心!
河东绝情!
她看着自己被他折断的右手,突然泪如雨下,痛不欲生。
自己的一腔深情,难道都错付了?
这时秦川一把陆澄澄拉到一旁,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把瓜子仁不动声色的塞到陆澄澄手心。
陆澄澄懒得自己磕,结果瓜子仁,悄悄往嘴里塞。
果然文思敏看着司徒文昊厉声道:“文昊!凌云峰的人这么欺辱你娘!你难道就袖手旁观吗?”
司徒文昊不停的转着手上的玉扳指,成熟的声音带了三分森冷,三分嘲讽,“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我娘?”
文思敏心中恼怒:“我不是你娘?难道你是我娘?”
“白乳娘怎么回事?”他冷冷的问。
文思敏怒道:“司徒文昊!我十月怀胎生你!我才是你娘!我花钱养你,那姓白的不过是我聘来的卑贱下人……”
“住口!!”司徒文昊一声低吼。
文思敏呆呆的看着面目狰狞的司徒文昊。
“十月怀胎?你若不是为了巩固自己在司徒家的地位,你会生我们?你生而不养!又什么资格自称人母?你连多看我一眼都觉得厌恶!闵柔自幼身体不好,多咳一下你都觉得心烦!你以为我们愿意被你生下来?”
文思敏嘴皮发抖面色铁青,这些年她和司徒文昊貌合神离,但是他对自己都是表面恭敬的。
而且自己是他母亲,既然生了他,就是有恩于他,他就该感恩自己!
居然让外人这般看他们母子的笑话?
可司徒文昊没有罢休的意思。
“说!白乳娘是不是你杀的!”司徒文昊咔嚓一下捏碎了手指上的玉扳指,深邃的五官一脸狰狞。
文思敏第一次见他那总是一张假
面,装得文质彬彬的儿子露出这样穷凶极恶又失态的表情。
她又急又怒:“对!我杀的又如何!她早就该死了!若不是她挑拨我们母子!你们怎会到如此田地!”
这时一边嗑瓜子的秦川忍不住笑了出来,在陆澄澄耳边道:“你说这女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陆澄澄叹了一口气,其实不是脑子有问题,只是永远没有同理心,永远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觉得自己所有的不幸都是别人造成的,永远不会在自己身上找问题而已。
司徒文昊觉得跟她再说无意,狰狞的脸变得冰冷无比,“那麻烦母亲把漓槡苑的事情,和我去父亲那里说个清楚。”
文思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司徒文昊,“你要杀我?”
这些年司徒苍虽然知道她心中有叶无尘,但是因为她和叶无尘无实质关系,碍着她娘家的家事,也忍了。
可她养了那么多外形酷似叶无尘的男人,一个个都有了实质性的关系。司徒苍知道后哪里会容得下她?
哪怕闹出去只会自己身败名裂,还会连累娘家声誉,娘家又怎么可能护她?
司徒文昊回复了那虚假的笑容对文思敏道:
“司徒家怎么可能杀文家的人呢?你永远都是司徒家的夫人。而且您是我母亲大人,十月怀胎生下了我,我一定会给父亲求情,让您在隐院安度晚年。”
文思敏听到“隐院”立刻嘶声裂肺的大叫起来!
“司徒文昊!你怎么能那么对我?”
“我十月怀胎生你!给了你这条命!就是你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