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因着乐容是住在皇帝寝宫偏殿,贾婆婆自然不敢贸然拜访。现下听闻乐容搬去了琼华阁,她得了消息,立马就过去见了乐容。
乐容正让人拿了只瓷瓶在学着插花,便听到采青说,外头教坊贾掌教来拜见娘子。
一听是贾婆婆来了,乐容忙让人请了进来。
这些年来,贾婆婆是否有其他用意姑且不提,只论真正对她好的,也就贾婆婆一人。
她能有今日的造化,贾婆婆也有不少功劳。
贾婆婆一进来便是副喜气洋洋的面貌,规规矩矩地向乐容行了礼。
乐容亲自扶她起来,又拉着她坐到了临窗高榻上。
“不知娘子这几日在后宫住的可还习惯奴可是听说了,官家待娘子是格外爱宠,旁的且不提,就论让娘子连住了几日福宁殿偏殿,在大宋开国以来也是闻所未闻。”
说到这个,乐容便有些头疼,“官家待我是极好,但就怕他对我太好,要惹来不少白眼嫉恨。”
贾婆婆却不以为然,直言道,“这有甚么怕的?左右有官家护着,她们便是再眼红,还敢反了天去不成现下最重要的,是娘子你要牢牢抓着官家的心,这才能恩宠长久,福泽绵延。”
见乐容不说话了,她示意乐容将周围屏退,才又问道,“不知娘子和官家床笫之事可算和谐?”
乐容哪里想到她会问的这样直白,当下便羞红了脸。
贾婆婆安抚她道,“娘子不必有甚么羞怯的,如今娘子已是人妇,这些话题是逃也逃不开的。现下又没甚么旁的人在,倒不如说与婆子听听,也好给娘子参谋一二。”
她这样穷追不舍,乐容仔细确认旁边无人后,才附在她耳边道出了尚未圆房的事实。
贾婆婆一听,当即脑子里炸的嗡嗡响,“这怎么成?是娘子不愿意吗?”
她养了乐容这些年,明白这丫头心气儿高,对谁都不愿巧言令色,可现如今她日日对着的可是大宋的皇帝,还是端着一副从前一样的姿态可是万万使不得的。
乐容却摇摇头道,“我可不敢推拒了他,只是官家从未主动提起临幸之事,即便夜夜宿在一处,也是分了两床被子睡的。”
“竟是这般吗……”
贾婆婆听了更是疑惑,莫不是这官家是真心恋慕了乐容,这才不忍勉强她,想等着乐容主动献殷勤?
“无论如何,这般下去都是不成的。不瞒娘子说,婆子这几日在教坊,时常念起娘子的好,心中甚是不舍。不知可否向娘子讨个恩典,让婆子留在琼华阁,伺候娘子。”
乐容听她是这个打算,也清楚自己身边确实需要个宫中老人来打点,便同意了她的请求,“这个我说了也不作数,不过既然婆婆愿意留在乐容身边,那等官家来时我向他求了你来便是。”
贾婆婆见目的已经达到,便心满意足地要告辞,“既然如此,那婆子便先退下了,也好回教坊仔细交待他们。”
“去罢。”
这日中午,赵祯倒是未到琼华阁用午饭。
虽人未至,却让张茂则送了他亲手御笔书写的布绢去。
乐容打开来看,原是一张长二尺许的褐色绢帛,上用金漆书写了四行飞白体的字——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飞笔露白,金漆勾笺,韵味非常。
张茂则笑着温声道,“官家说了,只有张娘子姿貌无双,能称的上《诗经》这首月出,特此摘来赠予娘子。”
乐容也明白这是赵祯一番心意,笑着谢了恩,便让采桑仔细收好珍藏,以免落到旁人眼里,说她招摇过市。
晚间赵祯来陪乐容用饭,她因想着白日里应允贾婆婆的事,一时出神,端着碗连赵祯叫了她好几声都未曾察觉。
赵祯也好奇她想什么这样出神,又怕惊着她,就未再出声,放下碗认真看着她。
乐容愁着怎么开口求他,再回神时,却发现一旁的赵祯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瞧。
当即别开了目光,别扭道,“官家做什么这样瞧着乐容?”
赵祯笑道,“乐容这样好模样,不多看两眼岂不是可惜了?倒是乐容在想什么,连朕盯了你好半天都不曾发觉。”
乐容纠结片刻,终究还是说了出来,“乐容想向官家求个恩典。”
“哦?说来听听。”赵祯自然地给她夹了一箸炒笋干,颇有兴趣她是想要个什么恩典。
“这些年乐容在教坊,承蒙掌教贾婆婆待臣妾视如己出,精心照拂,这才有今日得幸官家的造化。现下婆婆年岁大了,乐容想求官家将婆婆调来琼华阁,权当是全了乐容报恩的心思。”
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小丫头,他本还以为她是要求什么赏赐,原来只是想要个人,当下便答应道,“这有何难?张茂则,张娘子所托之事便交与你去办,务必办的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