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阳无动于衷,冷眼旁观,林然扫兴,丢了剑,拍了拍袖口上的灰尘,露出手腕上的白色纱布,陈晚辞一眼就见到,惊道:“你受伤了?”
“没事,不妨碍我赢你。”林然不理会陈晚辞,大步离开,至廊下时,被信阳拦住,拽起她的手腕,白纱透出几分血丝。
她顺口揶揄道:“回府该跪算盘了。”
林然羞得脸色发红:“你、你、你怎地知道的、不对,你乱说话。”一句话说成了结巴,脸色红日晚霞,引得信阳弯了唇角。
“长乐说的,她正打算给你送金算盘。”
“听她胡言乱语。”林然兀自安慰自己,抽回自己的手,心里将长乐又骂上数遍,真是行走的大舌头。
信阳多日来难得展颜,也不去再踩她的难看之处,林然看着成熟果断,私下里透着傻气,在穆凉面前,或许就剩下那股傻气了。
比如听话地跪算盘……
陈晚辞本是不服,见到她手腕上的伤后,二话不说去跑步了,乔琇放心不下,让人去跟着,林然在公主府将纱布换了,免得回去被阿凉看见,又得生气。
乔琇是深闺女子,不知民间险恶,见到她手腕上绽开的伤痕后,惊得眼皮子一跳,“林家主怎地伤得如此,瞧着就感觉疼。”她看了一眼信阳,有些怨怪。
“无事,有些时日了,不会碍事,侧妃可要一同用午饭,等您明早醒来,她约莫就跑完了。”林然转动着手腕,行动尚算自如,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不用了,我回府去等着她,阿辞的事就拜托殿下了。”乔琇郑重一礼,信阳也不去扶,由着她行礼,等她起身才道:“入我麾下,便是信阳公主府的人,侧妃若要心疼,此时还能来得及。”
“不用了,殿下恩惠,妾身记得。”乔琇淡然拒绝,领着婢女回府。
林然总觉得两人之间暗流涌动,看着感谢的话也藏着不一般的情绪,她扯着长乐的袖口:“殿下,她二人就是这般?”
“也不是,以前乔琇对你阿娘尊敬有加,自打洛家败了之后,再见就变了。”长乐小声回应她,见她也是八卦,不免道:“想听故事?”
“不听,免得阿凉又说我败家,您今日拉我来,是为了什么?”林然拒绝她的诱惑。
“信阳殿下亲自下厨,请我吃。我觉得此时应当请你才是,让你体会一番什么是母亲的味道。”长乐一本正经,想起往日里阿姐做的吃食,就不觉舌头发麻。
林然体会过来,“很难吃?”
“不不不,绝对比阿凉做的好吃。”
林然不信她,抬脚就要走:“阿凉在家等我吃午饭,您自己吃,或者让玄将军来也成,都可都可,不能让阿凉久等,不然我又得哄半天。”
“阿凉温柔,不会与你计较。”长乐一把揪住她,好不容易拽进府了,哪里那么容易让你走。
林然逃不掉,索性就等着,等信阳回来时,眼皮子一跳,本想问问陈晚辞之事,奈何长乐在旁盯着,她只得闭上嘴巴,静静等吃饭。
冬日里大多喜欢吃暖锅,只这道菜颇是麻烦,信阳做不来,就做了一道清蒸桂鱼。
待婢女将食盒打开后,林然闻不到香气,瞅了那道鱼一眼。鱼肉是白的,上面放着几根姜丝,汤汁也是白色的,她记得汤汁不是白色的……
她缩了缩脑袋,如今都不肯下筷,瞧着外间阴沉的天色,故作道:“好似要下雪了,得赶紧回府。”
“吃一口再走。”长乐生无可恋地拖着她,将人直接按在食案后,递给她一双筷子,“且试试,洛郡主当年可是夸过这道菜的。”
信阳笑了笑,有些得意。林然捂着眼睛,洛郡主当年追妻追得脑子魔怔了,食味也坏了,分不清酸甜苦辣了,被两人盯着,她夹起一块鱼肉,轻轻咬了,肉质粗糙不说,腥味十分重。
她怪道:“姜味去腥,怎地还有那么重的腥味?”
用筷子翻了翻姜丝,盯着信阳殿下吃人的目光,她将筷子又放下,认真道:“有点腥气,味道尚可,时辰不早,我先回府。”
说完,翻身跳出食案,矫健的身子掠出了两人的视线,长乐怪道:“这么多年,你怎地还去不了腥味。”
信阳负手而立,瞧着林然的身影,目光晦涩:“改不了了。”
“懒得同你说,陛下恩准林然回来,你怎地没有动静了?”长乐吩咐婢女将鱼撤下去。
“她不愿意罢了,我强求无用,揭开此事也是为了阻止平王罢了,她回不回来于我而言并没有太多的差别。再过几日我就要离开,等回来再提不迟。”信阳也没有多说,洛卿临终之言犹在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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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前夜,陛下设宴践行,林然手腕伤势未曾痊愈,滴酒不沾。
在筵席上不少人来敬酒,她都以茶挡了回去,穆凉畏寒,借口不来,只她一人赴宴。
她案牍之上没有酒,其他人无趣,就不去凑热闹,因明日出征,陛下散席散得很早,回府时也不过亥时。
林然身上染了些酒气,自己未曾饮酒,甚为清爽,进屋时,穆凉依旧在灯火下做针线。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绕过屏风,自认悄无声息。
夜晚与白间不同,她走近时,人未到,影子先到了。穆凉瞧见人影后,将针线放下,装作未曾发现,将竹篮置于暗处。
她装得好,林然也未曾发现,轻轻地从身后抱起她,埋怨道:“又给谁做衣裳,你走了,都没人给我做春衫,你就不想走之前给我做一件?”
“林家多的是绣坊,不愁没有衣裳穿,你身上酒气难闻,去沐浴净身,水都准备好了。”穆凉闻不惯那股味道,不觉推开她,吩咐婢女去打水。
林然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没有很难闻,你嫌弃我了。”
“嫌弃你,极为嫌弃你,赶紧去洗洗,小心伤口。”穆凉打发她离开,面色微有些不适,先回榻休息。
没过多久,林然带着一身湿气走回来,闻了闻身上,都是香喷喷的皂角香气,应该不难闻了。
推门进去,走近榻前时,穆凉已经睡着了,说好等着她的,怎地先睡了。
她上榻去晃了晃穆凉,想要唤醒她:“阿凉,你怎地睡了。”
穆凉睁了睁眼,未作计较,反向她怀里挪去,握着她的手,迷糊一句:“那就一道睡,你喝酒也要早些睡,对身子不好。”
林然纳闷:“我没醉。”她不好将人生生唤醒,只好靠着她,不甘心地咬着她的耳朵:“阿凉,乔琇今日问我、问我要不要孩子,你说呢?”
屋内烛火声噼啪作响,穆凉陷入深睡中,未作回答。林然摸摸她的耳朵,“你昨夜睡得早,白日里没有睡吗?明日白日里记得午睡,莫要总做衣裳,穿也穿不完的。”
嘀嘀咕咕的抗议声响了很久,穆凉一句都没有回答,等她醒来时身旁早就无人,唤来婢女一问,才知她去送信阳殿下出征。
约莫着要午时才回,她算着时辰,先起榻,去见书房外的管事,年底事情诸多繁杂,不能掉以轻心。
林然只随着百姓走动,遥望马背上的领头人,依旧是英气不凡,人各有信念。她未曾见识过战场,但九死一生,历来残酷。
走出城门之时,马忽而停了下来,她抬首去看,信阳殿下站在树下,她策马过去,“我不用你担心的。”
“我没有担心过你,玄衣留下,她是北衙军副统领,会护你周全。”信阳眸色中涌动着异样的情绪,豪情还是失落,错综交缠。
林然也下了马,瞧着她的英气,还有坚毅,树影的映衬下,修长高挑的身形比往日里更加坚韧有力,眸色里没有烈焰,没有皓然,淡淡的黯然神伤在冬日里格外明显。
“那就祝殿下早日凯旋,也愿你回来时洛家之事能有昭雪的机会,我不想洛郡主再无碑、无陵,就连牌位都不能奉在宗祠里。”
信阳惨然一笑,转身上马,没有再多的言语。
林然靠着马鞍,瞧着那抹寂寥的身影,想起她眼中的黯淡,讽刺一笑,信阳得胜回来,平王就坐不住了。
信阳出兵,为的是江南的兵权,她等不下去。
回城后,她坐在马背上,在城门下又遇见赵浮云,眼皮子一跳。
这人阴魂不散。
作者有话要说:林然:口味真重。
洛卿:追媳妇就要口味重。
林然自豪:还是我媳妇好。
穆凉:真乖。
洛卿:……
小剧场与正文无关,就是博卿一笑。
欠你们都还清了……
86章的红包发到87章去了,尴尬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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