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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一百零三(1 / 2)


林然神色自若,目光在几人之间徘徊,再次看向新帝,她勾了唇角,没有再说话。

御座上的新帝面色不对,阴狠之色是不必说,还带着几分让人看不清的情绪,就像是面临生死大局般。

片刻后,内侍又将她引出去,送回宫殿。

****

秋日里起风的天气带着凄清,刮过肌肤,微微生寒,客栈里的二楼窗户大开,秦宛依靠着窗户,眸色落在远处虚空的惊鸿上,匆匆一瞥,已然不见。

在这里等了信阳数日,枯燥的日子里带刺激与忐忑,算算时日,她近一月未曾见到长乐,也不知她如何了。

长乐性子懒散,幼时被明皇宠大了,当年先帝没有猝死,她应该依旧活在父母的宠爱中,没有想着朝堂事,不会学着涉及阴谋诡计。

先帝若在,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就连洛卿也不会惨死。

大雁南飞,成群结队,自眼前飞过,她凝望许久,外间传来脚步声,眼睫一动,艳丽的容颜掠上警惕。

抬手将窗户关好,同时传来敲门声,她屏息凝神,“大人。”

闻及熟悉的声音后,她打开屋门,将人迎进来,先道:“洛阳发生何事?”

若无大事,断然不会有人追寻到此处来。

来者是个卖菜大汉的装扮,他拱手行礼:“宫里贤妃殁了,新帝频繁召太医,许是身体有恙,大人可要想好退路?”

面对信阳这般的强悍的对手,无人敢掉以轻心,在这样沉浮的岁月里,兵者占据上风。秦宛筹谋至今,未曾得到兵力,金吾卫的叛变出乎她的意料。

如今范奎被杀,她方能使上几分力气,只是收效甚微,但新帝染恙,就不同了。

新帝初登基就染恙,到底是病还是毒,都无人知晓,她沉吟道:“你去着人打探下,新帝是何病,另外林然在宫里如何?”

“新帝将人扣在宫里,虽说是囚禁,并未动其一根头发,对信阳还是有几分忌惮。”

秦宛心中有数,新帝并非是对信阳忌惮,还是想的是林洛两家的银子,真的将林然怎样,就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不禁冷笑,陈知辰的脑子约莫是被银子塞满了,危急关头想的竟然还是银子,信阳即将兵临城下,银子有何用处,不如将林然作为人质为好。

“你去找人在新帝面前进言,林家的银子不值钱,只需将信阳击退,银子还是朝廷的。林然的用处并非是银子,而是牵制信阳。且告知她,信阳已在秘密回来的路上,不需几日就会回到洛阳。”

“是,下官明白。”

“还有穆凉处也盯紧着,莫让她出洛阳城,林然在宫里的处境也一并透露给她。”秦宛仔细吩咐,她一直没有查清穆凉离开洛阳一年多是因为何事。

凭借着林然在洛阳城为质的身份,穆凉喜她爱她至深,断断不会因为老夫人的病情就会分离这么久。

究竟是何事在穆凉心里重过林然?

她想了很久都想不通,穆凉好端端回来,似没有发生过旁的事情,就连林然也是与平常无异。林然的心思当真如洛卿一般,深不可测。

总之,在信阳入城前不能留下她,借刀杀人也可。

来人得了吩咐后,临走前对她的话有些奇怪,反复问道:“大人的意思是林然不可留?”

“你觉得她能留吗?”秦宛反问,林然若像林湘那般弱小无害,大可留着,偏偏她像极了洛卿。

“下官知晓了,既然如此,宫里有些人脉,不如借新帝的名义动手,就算信阳殿下入城,想到的只有新帝。”

“明白就去办,说这么多做甚。”秦宛略微不耐烦,长乐对林然一直都算呵护有加,若是知晓她的想法,必会阻拦,又嘱咐道:“莫让长乐殿下知晓。”

“下官知晓。”来人小心谨慎地退出屋子,从客栈后院离开。

他离开,秦宛依旧靠着冰冷的墙壁,全然不像之前的担忧,站姿木然,就连表情都未曾起半分涟漪,眼神平稳而沉静。

去见她的人是凤阁中人,对新帝的言行都极为了解,也是秦宛留下的探子。秦宛人出洛阳,对于宫里局势却很清楚,也熟知新帝骄傲自大的心思。

信阳对新帝没有太多的恨意,最多赶回来救出太后,新帝被废,信阳军功赫赫,就是最好的储君人选。

她何不将水搅浑,让姐弟二人斗上一番,最后必然还是太后出面稳定局势。

秦宛抿了抿唇角,重新推开窗户,再不见南飞的大雁。

****

信阳行兵神速,将部下分散,各自进洛阳,丝毫没有引起旁人的怀疑。

马车上的孩子在逗弄着小貂,明明相处两三月了,日日在一起,一人一貂相处也不融洽。小孩子的性子不好,明明小小的一只,动手打人的速度利落,稍有不慎,就冲小貂拍打。

小貂的性子也不算温顺,被打后张牙舞爪一阵,在婢女的安抚下才会安静下来。

信阳多日来都在解决前齐战事,对孩子的事不够上心,回洛阳时索性将人带着一道回来,在城外等着部下集结。

城内情况如何,并不清楚,她命人悄悄将八王请出城。

本想让穆凉出来将孩子安顿好,派出去的人都道郡主府外暗探无数,一见穆凉,可能自己都会暴露。她请不得,只有请八王了。

八王的王妃惯爱出城焚香,以此作为幌子,也不会有人在意,王妃去寺里焚香,他则从后山下山,在林中密会信阳。

林间说话不易,信阳将人请入马车商谈。

八王一掀车帘,就见到里侧的孩子,坐着车里,手在戳着白貂的脑袋,口中叽叽咕咕,不知说些什么。

他当即愣住了:“这是哪家的孩子?”信阳殿下离开洛阳两年,不会又添了孩子?

信阳未曾察觉他的心思,也没有泄露小小乖的身份,只道:“故友所托。”

“哪家故友?”八王不死心地问了一句,看着粉雕玉琢的奶娃娃,莫名想起林然幼时,也是这般的模样,他更加确定是信阳在外的孩子了。

凭着信阳现在的身份,哪家故友会脑袋不好使地将孩子托付给她。

猜测是一回事,说出来就变味道了。他一直觉得信阳过于周全了,朝廷的顶梁柱固然让人可敬,可揭开那层虚伪的表面,信阳还剩下什么了?

两人方说了几句,就见孩子伸手拍了一下白貂的肚子,白貂如风般向信阳的脚下钻去,窝着不动了。小小乖当即爬过去,还要再打,信阳无奈抱住她,拍拍她的小手:“怎地那么坏?”

小孩子依旧盯着白貂,不安地扭动着身子,小手指着那只貂,不知在说些什么。八王玩味地看着两人,将白貂从信阳脚下抱上自己的膝盖,小孩子立刻就安分起来,抱着信阳的脖子不动了。

八王见两人亲密的动作,不由笑道:“她是不想貂待在殿下的脚上,不想貂与你亲近。”

信阳微微诧异,可孩子抱着她不动了,也不知是何故,她淡笑一声,没有接过这个话题,反问起宫里的情势:“林然如何?我不敢带大军回城,也是怕陈知辰狗急跳墙,对林然不利。叔父可有办法,将林然带出宫?”

抱着小的,还要惦记大的。八王慨然一笑,“我在宫里无人,怕是不可。只要殿下快速入城,一夜间解决洛阳,新帝就来不及对林然动手。”

“我曾想过,可洛阳城内的布防都已改动,无法窥测,不敢贸然行事。”信阳皱眉,她不能孤注一掷,林然生死大过那个虚妄的位子。

八王许久不管朝堂事,对城内布放也是不清楚,道:“金吾卫轮流当值,其余便不知晓了,我回城给殿下去打探一番。”

“也可,劳烦叔父了。”信阳道谢,肩上的孩子动了动,双手搂着她的脖子,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不识眼前的人。

八王见她转过身子,朝她伸手,忍不住逗弄:“八爷爷抱一抱。”

信阳沉了面子,方想开口,可辈分一事在林然处就一句弄不清楚了,在小小乖这里更是不清,索性不去理会,道:“她不喜生人。”

“原是如此,臣还未曾恭喜殿下。”八王朗朗一笑,掀袍踏下马车。

信阳没有在意他意味深长的笑,那只白貂复又钻回她的脚下,孩子又动了动,踢了踢脚,不喜它的走近。

部下赶着马车,车子一阵晃动,孩子闹得更加凶狠,蹭着小腿就要从信阳身下下来。她才学会走路,尚且不稳,扶着信阳的手,抬脚就要踢白貂。

真是越大脾性越不好,信阳将她腾空抱起,拍拍她的额头:“不久前还喜欢它,抱着它睡觉,怎地又打又踢?”

孩子不理她,扭动着小身子,闹腾不休。信阳无奈,将白貂从车窗里递给部下,怀中的孩子这才安静下来,复又抱着她的脖子。

信阳未曾带过孩子,不知其中艰辛,刚满周岁的孩子将走未走,明知那里的路不好走,偏偏要过去,走两步就要摔倒。

自己摔倒倒还好,不哭不闹,抱起来就成,若是旁人不小心导致她摔下来,哭声震天,隔着几间屋子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这样的性子也不知随了谁,又坏又爱闹腾,她无奈戳着她的脑门:“回去就丢给穆凉,闹腾她去,祸害林然去罢。”

趴在她肩上的孩子装‘死’不动了。

马车徐徐地向山中走去,也没有引人怀疑。

****

新帝的病愈发严重了,太医整日待在侧殿不敢离开,日日候着。人在病中,心情愈发焦躁,殿外时不时传来帝王的唾骂声,还有摆设摔碎的哐当声。

萧瑟的秋风下,新帝的怒火让人更觉得疼,每每听到唾骂声,廊下的宫人内侍脊背就被冷汗打湿,伴君如伴虎,他们的脑袋随时都会搬家。

新帝一病,朝堂政事也没有耽搁,大皇子在殿内时常伺候着笔墨,他为皇后嫡出,又是兄弟中最为年长的,此时最好把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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