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云烟顿了一下，接着发出一声自嘲般的嗤笑：“我一个被云家收养的人也配？”
经伍了然了，她眺望四周，看着那些聚集在一团瑟瑟发抖的黑影，说道：“我之前还好奇，鬼王百年难成，你看上去顶多几年鬼龄，身上又没有杀孽，一个活人都不杀的情况下怎么成为鬼王。”
“现在我知道了。”
经伍指向了那些黑影：“你现在根本不是鬼王，只是你怨气滔天地死亡，死后也成为寻常鬼难以比拟的怨魂，所以你吃了它们，导致自己的鬼力也暴增。”
“他们生前都是云家人吧？因为落败后被关在这里，死后也离不开这里。你吃了他们几乎所有的鬼气，只留下了一缕让他们苟延残喘，所以他们才会变成这种傻子模样，甚至成不了鬼形。”
黑影们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她骂我们傻子诶。”
“太坏了，我们才不是傻子，赶紧吃了她。”
“那你们赶紧吃啊。”
“……我不敢，我怂，呜呜。”
云烟嗤笑了一声：“那又怎么样？”
“这些家伙，生前为了一个位置机关算尽，残害人命，死后见我是个刚死的小鬼，就想吞噬我。他们对我不仁，我当然对他们不义，留他们一缕残魂都算我善良。”
她勉强能看出形状的眼睛里充斥着怨念：“云家人，都该死。”
其中，也包括她自己。
经伍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荒凉感。
这种感觉，很像她小时候遇到过的一个跳楼自杀的女鬼。
那是个孕妇，因为被渣男抛弃后一时间想不开带着孩子自杀，死后则抱着自己成型的胎儿在附近游荡。
经伍叹了口气。
从见到女鬼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云家的黑气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师父逝世前和她说过。
斩妖除魔，是他们理所应当的本职。
但是也不要忘了。
每一个鬼，生前都是活生生的人。
“我本来不该管你们的事，但是你食同类，鬼气暴增，一旦杀了云靳，身上有了杀孽，即可炼成鬼王。到了那个时候，你将失去理智，成为一个杀戮机器，整个世间都会为你大乱。”
经伍将背包从身上取了下来，双手在里面摸索着什么。
云烟没有逃离，只是满脸悲戚。
能够肉眼看到鬼念，说明这姑娘是千年难遇的阴阳眼，还没有真正成为鬼王的自己打不过，也逃脱不了她的眼睛。
只是她恨。
成为鬼后，她在地狱中挣扎，好不容易靠着吞噬同类走到了如今这地步，能够踏出这小小的院子，却大仇未报，就要沦落到魂飞魄散的下场。
她不觉得经伍会放过自己，因为没有人类会留下一个未来的祸害。
云烟想着，然后就看到经伍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小姑娘从包里面掏出了一个矿泉水瓶。
云烟：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她就看到经伍上前，一只手拿着水瓶，一只手一挥，吧嗒吧嗒地将自己卷成了一团，塞进了矿泉水瓶里。
拧上盖子后，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好了。”
“我说过，我不会杀你，但是也不能放任你杀人成为鬼王。我不知道你和云家的因果，如果你愿意和我说，我会酌情选择。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插手，等你情况改变后再来自行了断吧。”
云烟呆愣了。
荒凉许久的心，产生了一丝悸动。
于是她发出了晴天霹雳般的怒吼：“放我出去！！！老娘好歹是个美艳大美人你就这么对我？！找个化妆盒塞我都比这破矿泉水瓶好啊！！！你能不能尊重一下鬼啊！！！”
“你他娘的放我出去！！！”
当然不可能。
那种花里胡哨的东西看上去就很贵，经伍买不起。这个矿泉水瓶都是她打算省下来卖钱的呢。
至于那些残魂……他们被女鬼吃了后，仅剩的鬼气是靠着依附女鬼才能生存下去。如果女鬼走了，它们过不了多久，也会自行消散于人世间。
就当做是它们应得的结局吧。
云家的黑气都是女鬼带来的，没了女鬼，那些黑气也开始逐渐消散。
而经伍没有走，而是缓缓拨开了那些黑气，显露出一直蜷缩在角落里的一道人影。
那是个少年。
十八、十九岁的模样，清瘦到皮肤如同白纸惨白。柔顺而又略长的黑发扫过脖颈，撒落下细碎的阴影。
他正抬着眼皮注视着经伍，眼眸黑白分明，衬托着狭长眼角下的那颗血红色的泪痣。
明明从头到脚都透着穷困潦倒的落魄，那抹殷红的色彩却美艳而奢靡。
[卧槽！]小学鸡大叫，[这里怎么还有人？]
经伍没说话。
之前这个人被黑气笼罩，寻常人根本看不到，却躲不过经伍的眼睛。
因为在经伍的阴阳眼里，这个少年全身都发着光，像是灼灼升起的朝阳，即便是被黑雾层层环绕，都亮得有些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