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也在场,无论是对化成女鬼的云烟,还是经伍都印象深刻,很难想象这两人竟然会扯上关系,甚至拿走了遗产。
“家主,要不要派人去调查?”
云靳没有回答,他似是思索着什么,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椅子的扶手:“叫云栩过来。”
很快,有人推开了书房的门。
那是一个清瘦的少年,皮肤惨白,黑发扫过脖颈,看上去清冷而又羸弱。他就像一张只有黑白灰三色的素描,干净而又过于死寂,没有丝毫鲜活的色彩。
直到他徐徐抬起脑袋,发丝倾斜,也露出了眼角那滴殷红的泪痣。
若是经伍在这里,必然能认出他——那位天生灵体。
“云栩。”云靳喊他的名字,声音冰冷,“跪下。”
被称为云栩的少年没有回应,也没有丝毫动作,直到一旁的下人狠狠打上他的膝盖,他才靠着墙倒下。
助理对这一幕早已习以为常。
在云家,哪怕是亲生血脉,也要分个三六九等。
更何况这位还是连号都排不上的私生子。
他的父亲是个落败家主之位的废物,唯一的能力就是在女人身上。母亲则是个酒吧坐台,一夜情后生下了他,接着拿着他和云家换了钱后就远走高飞了。
云家虽然不至于让血脉流落在外,但不代表他们会对这个孩子有多好,所以云栩从小到大都居住在那个外号“冷宫”的破旧小院里。
这么多年来,他宛若云家的隐形人,唯一的存在感就是会有人给他送上一日三餐,就连下人都可以看低他,偶尔云家有人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了可以往他身上发泄一通。
反正一个在小院里长大的孩子,没什么好忌惮的,也就云靳心血来潮才会见他一次。
云靳给了一个眼神,助理立即将几分钟前打印好的照片摆放出来,上面的人赫然是经伍。
“见过这个人么?”
云靳的询问,终于让云栩的眉眼有了一丝变化。
他抬起眼,眸光平静。
云靳笑了:“她叫经伍。”
“前几天,她来过云家,说我们云家根本没有诅咒。”
“事实上,她说对了,也说错了。”
云靳慢悠悠道,“毕竟,云家多得是让人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方法,不是么?”
云家这些家主的死,光看病历,的确大多都是出于疾病。
但谁又能保证,这后面没有旁人动的手脚呢?
毕竟这里是云家,是为了一个位置能斗得头破血流、踩过同胞尸体的地方。
云靳说道:“虽然我不想对一个小辈动手,但是,云栩,我只警告你一次。”
一个连历代家主都能死得悄无声息的地方,更何况是他一个不入流的私生子。
就像几乎没有人知道,上一任死于心肌梗塞的家主,出自于云靳的手笔。
云栩的睫毛似乎颤了一下,良久后才张唇,他的声音很轻:“我不知道。”
“那天没人给我送饭,我当时饿昏过去了,醒来时一切都结束了。”
助理有些尴尬,毕竟这件事没法核实,因为平日里的确有忘记给云栩送饭的情况。
云靳静静地盯着云栩的面庞许久,没有人能读懂他的表情。
直到他说了句:“回去吧。”
待云栩的身影消失后,助理犹豫开口:“家主,要不要将那位经伍小姐请过来……”
“不用。”云靳道,“派人盯着,有情况汇报我就行。”
“对了。”
他重新翻动起手中的书。
“云栩从小到大,似乎一直没有离开过云家吧?”
准确来说,是连小院都没有踏出过几次。
“告诉他,从明天开始,他可以随意去想去的任何地方。”
……
回到小院后,云栩就得到了通知。
对于一个从未踏出过云家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然而他全程表情冷淡,毫无喜怒。
那神情看得下人心里发毛,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嘀咕道:
“果然是个亲爹都不管的怪胎。”
“也得亏他姓云,才能勉强入家主的眼,否则有没有资格踏入云家都难说。”
“算了,我在意一个私生子干什么?注定不入流的存在,真要是有本事,也不至于在这破院子里呆了那么多年。”
因为天生灵体的关系,云栩的耳力很好。
只是至始至终,他都眼里都未有因为下人的话掀起半点涟漪。
他找了块地方坐下,然后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