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老伯,不用找了。”
青年的声音在外人面前永远低沉冷冽。
似乎那些温柔的腔调,只有她才听过呢。
傅知微掏银子的手顿在半空中,咬了咬唇,默默又将手伸了回去,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付完了钱。
她将红唇凑到糖葫芦边上,伸出舌头悄悄舔了一口裹在外面的糖衣,突然觉得,这种感觉似乎也不错。
司矍付好了银两,见身旁的少女一副傻愣愣地模样,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低下头问道:“怎么了?”
傅知微摇了摇头,鼓了鼓腮帮子,想要将手从自己脑袋上摇下去,可心里面仍有些窃喜:“哎呀,本公主可有钱了。”
原来竟然是因为这事。
司矍笑着弯下腰抵着她的额头,呼吸间温热的气息尽数落在她的脸上,语调温柔得像是情人间的隅隅私语:“卑职心甘情愿养着公主,公主可愿意给这个机会?”
傅知微这下彻底憋不住了,脸蛋红得像是刚煮熟的虾子,强撑镇静地盯着他漆黑漂亮的眼睛:“谁谁谁谁要你养?“
司矍忍不住勾唇笑了笑,缓缓低下了头,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一股热气腾地从傅知微的耳后蔓延到她的脸颊。
她手中的糖葫芦悬在半空中,另一只手因为羞窘下意识地抓住自己了的衣摆,像是受惊的兔子露出洁白的贝齿。
她轻轻咬住下唇,瞪大眼睛。
他居然在大街上亲她。
现在她还是男子的装束。
司矍此时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机并不恰当,他直起了身子,握拳在唇边干咳一声,不自在地看向挨着柳树流淌的南淮溪,耳后微微泛红。
晚风温柔地将柳树常常碧绿的枝条撩拨扬起,柳枝修长纤弱的轮廓氤氲在一侧水波中,宛如水底探出头的水草。
水面是清冽又浓稠的橘红,天边是潋滟万里的云光霞色,接续城内巷中次第亮起的灯火。
傅知微低下头,用自己的冰凉的小手捧着绯红的脸颊,微张小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要是他们真的就是一对寻常的夫妻就好了,或者,要是母后能够同意她和司矍的婚事就好了。
可是似乎路还长着呢。
傅知微拍了拍脸蛋,脑后的乌发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扫她的背部,她在心中默默淬了自己一口。
呸呸呸,自己才没有这么恨嫁,才不给那呆子蹬鼻子上脸的机会。这些事情,还是交给他去想好了。
想不出来,那就只好当本公主一辈子的面首了。
少女的脸颊比上巳节的莲灯还要好看上几分,他一时没有把握住,就冒然亲了上去,现在回过头想想,虽然公主一身男子打扮,这街道又僻远,行人稀少,这样的举动也有失妥当。
司矍按捺着心中狂跳的心跳,抱手看着头也不回流向北渠江的南淮溪。
明明已经同公主亲近许多,可是每次他去拉少女的手,亲吻怀中软软的姑娘,仍旧像是第一次触碰那个娇软的小人儿一样。
想要和她靠得更近,又怕自己的举动亵渎了他心尖尖上的人。
这样矛盾复杂的心理,让他不知所措,又恨不得将怀中的姑娘永远藏起来。
不让任何人看见,不让任何人窥伺。
他看那枝头的桃粉色的桃花时想的是她,想着她的红唇娇嫩软滑,吃饭的时候想的也是她,她的味道甜香惑人,就连走路的时候,他会下意识偏过头去看他的身侧,似乎那里本就应该有一个走路蹦蹦跳跳的小姑娘,等着他去牵她的手。
牵晚了,他怕她会哭,会吵会闹,会一个人委屈巴巴地生闷气。
他会心疼。
他的衣摆似乎被风摇了几下,司矍回过神,看见傅知微嘟着嘴,低着脑袋捏着他的衣摆。
“司矍。“小姑娘的语调在日暮中被拉成了千万缕柔软的丝线,”我要去桥上走走。“
她伸出手指,眼神清澈,指着南淮溪上架着的一座拱桥,“书上面说,很久以前,有一条白蛇为了报恩,就是在一个下雨天,在一座桥上遇见了那个前世救过她的书生呢。”
司矍愣了愣,小姑娘却踮起了脚尖,将他的手从腋窝下拉了出来,牢牢握在掌心。
她的小手像是不安分地小蛇一样在他掌心中钻来钻去,那鸦羽似浓密轻盈的睫毛微微一颤,就像是轻轻扇动的蝴蝶的翅膀,语调止不住地向上扬起:“说起来,你前世也救过我呢!”
司矍心中悸动,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傅知微微微向下低着的脸庞,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有些嫉妒那个前世的自己。
那些回忆清清楚楚刻在她的脑海,她双眼放光地同他说,有个青年陪着她度过了漫长而艰苦的岁月,陪着她熬过了一年又一年的时光。
可是他却什么也不记得,就好像她记忆里面的那个人——
不是他。
还没有等他回话,傅知微就急不可耐地拉着他的手朝桥上面走去:“虽然你这个人又呆又笨,不懂诗词,但是呢,本公主可以教你如何风花雪月。“
她回眸朝他一笑,宛若冰雪初融,又像是天下掉下来的小太阳,轻轻一拉,就将高瘦的青年拉动了。
老桥用砖石铺就着,两侧的石头砌就的护栏不透光的地方密布青苔,偶尔一株野草从砖块中冒了出来。
傅知微拉着司矍站在桥上,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
不知是哪户人家将窗户撑了出来,素白色的细麻悬在半空中如波浪起伏,老树如弯着腰的老者,战战兢兢地弹出沉重遒劲的枝干,一不小心,就将几片不知天高地厚的深绿树叶淹没在水中。
耳边只有水波舒卷,涌起又退却的声音。
“好美。”傅知微小声地说,唯恐惊扰这难得的宁静。
司矍嗯了一声,攥紧了她的手。
“很美。”
他微微侧脸,看向身旁沐浴在日落的余晖中的小姑娘。
胜过二更云,三更月,四更天。
胜过高山峻貌,曲折流水,迢递风烟。
胜过岁岁年年的朝霞日暮,转瞬即逝的桃花流水辞晴川。
……
这几日傅知微在宫中向湘云讨教如何绣香囊。
那绣花针小小的一根,被她捏在手中,湛蓝的绣线又不听使唤,软软塌塌地搭在她手上,绣了几日,荷包上的图案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傅知微颓然地放下手中的针线,白皙的手指这几日因着做这些穿针引线的细活,被扎出了好几个小洞,握笔用膳的时候,像是被密密麻麻的虫蚁啃噬,隐隐作痛。
“湘云,好难啊——”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小声抱怨,“你看看我绣的,说是一只不会凫水的野鸭子,都还抬举它了。”
湘云将她的手从她膝盖上拿起来,心疼地抚着她手上细密的伤痕:“就公主这个钻研劲儿,那小侍卫若是敢嫌弃半分,湘云定是要替公主讨回公道。”
傅知微咯咯笑着,将手从湘云手中抽了出来,满不在乎地说:“这点小伤算些什么。”
“哎,可是这海东青也太难了。”
她叹了口气,抖了抖双手,愁苦地看着手中荷包上绣着的四不像的图案:“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在他生辰前绣出来。“
湘云接话调侃道:“快了快了,公主天资聪颖,这海东青绣得虽不得其体态外表,但自有一股别样的神韵在里面。这等气度,寻常小姐是绣不出来的。“
傅知微作势要打她,嗔怪地说:“就你嘴贫。”
“不过你说的也不错,我瞧着啊,我这海东青也算是丑得独树一帜了。”
她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摆弄着手里的丝线:“可是光有这香囊也不行,这可是我第一次给他过生日,自然是还需要拿一些贵重的礼物。”
“可是有什么贵重的礼物呢?”
她抓了抓头发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要说起贵重的,她宫里面的孤本画轴倒是不少,还有父皇母后给她添置的金银珠宝,玉簪步摇,可是这些倘若送给男子,似乎不大妥当。
“啊!”傅知微眼睛一亮,终于想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很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晚上九点还有一更
(怎么办,突然发现作者不太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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