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真的再也控制不住,疯狂地冲出眼眶,浸湿了万俟枫的胸襟。
我看不到万俟枫他爹在我的腿上捣鼓什么,除了肝胆俱裂的疼痛以外,我还能感受到一股股的凉意,似乎他爹又离开房间端了一口铜盆回来。
整个治疗的过程我始终在埋首哭泣,我太想念郎墨楼了,到底要怎么做我们两个人才能好好在一起?为什么所有不好的经历都要一桩接一桩地发生在我们身上?
我明明还没有来得及去揭穿郎墨楼;没有来得及吊在他的脖子上去嗔怪他出剑太重了,导致我的喉咙仍然好痛噢;更没有来得及去好好地抱抱他、好好地闻一闻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蔷薇花香,我甚至不知道往后还有没有机会去亲亲那个我爱的男人……
寒泪肆意地流淌,直到万俟枫他爹长吁一口气,万俟枫也终于放开了我。
“佟姑娘的腿暂时这样固定住了,切记莫要用这条腿走路,”他爹麻利地收拾好药匣,站起来转身要走,又忽然止步回首对我说道,“姑娘若是不嫌弃,就先留下来养好伤再走吧!这样…我家枫儿也有个伴儿。”
我收敛了眼泪,沙哑着嗓子对他道了声谢谢,他这才一手端着铜盆,一手提着药匣子离开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既然我爹都松口了,佟姑娘你就踏踏实实先在我家好生养伤吧!”万俟枫朝我咧嘴一笑,将郎墨楼的皮囊撑得傻乎乎的,“谁让我们苦命地生在这乱世当中呢?又赶上我们敕勒村偏偏位于万俟国与泾阳国的交界之处,终年是战火连绵,硝烟不断。常常入夜躺在榻上,都能听到远方传来的阵阵炮火声。提心吊胆地活过几年,也渐渐想开了,活过一日算一日,多活一日都当作是侥幸与恩赐了!”
我抬着哭肿的泪眼望着万俟枫的脸,他说的话并没有在我心上过多停留,反而更像是耳旁风。
因为我压根就不想在这里多停留一秒!
我想回到我的世界,我必须要再回到郎墨楼的怀里撒娇!
什么狗屁万俟国、泾阳国,什么狗屁西陵亡国,到底同我有什么关系?!
我垂眸看了一眼我被万俟枫他爹用竹板固定住并且缠了草药的小腿,静心地想了想,眼下确实夜色也深了,再加上我腿伤严重,体力也有些透支,不如今晚先好好在这里养精蓄锐度过一晚,有什么计划明日再说。
于是,我终于对万俟枫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并对他哑声道了句谢谢。
或许是见我对他说的话漠不关心,万俟枫摸了摸后脑勺朝我尴尬一笑,赶忙又问我怀着身子一定饿了吧,便匆匆地离开了房间,去替我烧饭了。
满额都是被疼出来的汗水,我艰难地下了床榻,单腿蹦跶着来到了床榻旁边的一架十分老旧的梳妆台前坐了下来。
泛黄的铜镜中映出的是自己狼狈沧桑的脸,脸颊上还沾惹着战场上的斑斑血迹,屋内被烛光照得通透明亮,我闻着空气中陌生的气息,心底又是一阵阵排山倒海的难过。
郎墨楼,他现在哪里呢……
我愁愁地发怔着,万俟枫的声音忽然从房门的方位传来:“佟姑娘你怎么下地走动了?你的腿得好好静养啊!”
我下意识地移动目光,看向铜镜中倒映着的万俟枫正端着一盘子窝窝头朝我走过来。
然而这一看,差点又是惊得我魂飞魄散!
只见这铜镜中的万俟枫,哪还是什么郎墨楼的脸?!那脖子上顶着的,居然是一张平平坦坦、没有五官的脸啊!
万俟枫他…是个无脸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