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齐光极罕见地失态了。不过,被逗乐的蒋从英和明安,笑得比梁玉的表演还夸张,他那两下呛咳声,根本不起眼。
饭后,梁玉起身准备收拾碗筷,被蒋从英制止。
“你今天累了,看会儿电视就早点去睡。洗漱时注意脚下,别滑了!”
蒋从英笑眯眯地看梁玉走进客厅,再转头看向谢齐光时,就跟川剧变脸一样,面色突然就沉了下来。
她坐着,一只胳膊搭在桌上,两眼沉沉地看着他,不说话。
谢齐光:“……”
他爸还在世时,他们父子俩每回犯了错,他妈就是这样对他们的。
她什么都不说,只被她的目光逼视着,就好像有座无形的山压在头顶一样,让人心绪慌乱不知所措,反省出一堆富余的“错”。
只不过,他妈似乎忘记了,会手足无措的是他爸,他从来都是对她的目光镇压毫无感觉,“死不认错屡教不改”的那个。
想起过世的父亲,谢齐光眼中露出怀念,他站起身,主动收拾碗筷,用行动向蒋从英表示他服软了……
梁玉猜到蒋从英大概是支开她跟谢齐光谈话,她对谈话内容还有点好奇,不过,她确实累了,洗漱后,一靠近床铺就睡着,这点好奇也就抛到了脑后。
第二天的安排还是在南原市里。
早上,梁玉被谢齐光送到文化局时,郭老师已经先到了,他背着手站在房檐下,旁边还跟了一个面生的年轻男人。
年轻人相貌堂堂,个头很高,跟郭老师说话时都需要低着头。梁玉估计,他身高应该都跟谢齐光相当了。
她穿到这个年代以后,见过的个子第一高的男人就是谢齐光,大概有一米八几的样子,其他男人,比如刘强宇,比如冯胜,都至少比他低半个头。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身高能跟谢齐光比肩的男人,梁玉不自觉地就仰头多看他几眼。
“小何来了啊,快过来。”郭老师朝梁玉招手。
梁玉快走几步往前,一边笑着打招呼:“早啊郭老师。”
“早,早。”郭老师笑眯眯的,看起来今天的心情很好。
“我给你们介绍下,这位,就是我给你提过的翻译,小何同志。”郭老师把梁玉介绍给了自己身后那位年轻人。
“这位呢,是我的学生,叫王磊。”
郭老师的声音刚落,王磊就笑着朝梁玉伸出了手,“何老师,你好!”
“老师不敢当,你叫我小何就好。”梁玉客气地跟王磊握手。“很高兴认识你。”
“哈哈,你这么厉害,被叫声老师有什么不敢当的?像我,整天半瓶水晃荡,不也被称为王老师么?”王磊像是个自来熟的性子,才见面就开起玩笑。
梁玉不明白王磊是来做什么的,又听他说被称老师,心中困惑,就朝郭老师看去。
“他在高中教书。”郭老师背着手,解释。
“对,教历史的,就在冲平!”王磊一笑,两排大白牙都露了出来。
“咱们一个县的,何老师以后要是有想了解的历史知识,就来找我啊!”
郭老师笑着用手指点他,“刚还说自己是半瓶水晃荡,也不怕别人信不过你!”
王磊嘿嘿笑,“这不是您在跟前么!有您衬着,我当然只能算半瓶水。”
“没您做对比,那我说自己是专家都不带露馅的!”
郭老师笑着骂他:“砖家?搬砖的么?”
他转头向梁玉说明情况,“他学校放假,就过来跟两天,也巩固下自己学的东西。”
“其实主要是来跑跑腿,打打杂。”王磊插话。
郭老师乜了王磊一眼,继续说:“你要有什么不明白的,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他……”
“对,比如提水拎包啊,累了饿了啊,都能找我!”王磊又见缝插针。
郭老师忍不住了,“你快闭嘴吧你!”
王磊立马往下缩脖子,怕怕地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拢着两条胳膊当起了鹌鹑。
梁玉笑了起来。
“让你见笑了。”郭老师无奈。
梁玉忙摆手,“王老师这样风趣的人,多难得啊。”
她一声夸奖立刻就给“受惊状”的鹌鹑解了封。
王磊舒展肩颈,眉开眼笑地朝梁玉比大拇指,“有眼光!”
“就冲你这句话,有什么累的苦的,你尽管招呼我,我绝无二话!”
她是来做翻译的,一天下来,顶多也就是请他帮忙带个饭,却把话说得这么豪气冲天,这人可真够逗的!
这一天的安排都集中在市中心的几个景点,没有车子跟随,梁玉跟着郭老师陪着几个外国人从文化局往第一个景点走,一路闲聊,偶尔会停下,等这几个外国人对城市采风。
上辈子,梁玉曾在宣传片里领略过南原市的风采。那时的南原市,既有保存完好的历史古迹,又有现代化文明催生的高楼大厦,是一个厚重感与科技感并存的新兴城市。
但是现在,她一眼望去,能看到的最高建筑是远处发电站的大烟囱,最崭新的是旁边广场上新树立的钟楼。
其他的景色,因为贫穷落后,都显得灰扑扑的。
20多年以后人来如织的景点,此时却只有一个门卫大爷在。
外国人拿着相机咔咔地拍下南原市九十年代风貌,梁玉也贪婪地看着周围风景,企图把眼前所见永远保留在脑海中。
如果不是来到了这个年代,有眼前所见与之前记忆做对比,她又怎能如此真实直观地感受到,华国九十年代以后的变化有多大,发展地有多么的快呢。
“你之前不常来么?”
王磊也拿着个相机跑前跑后,主要是拍几个外国人的照片,留着给文化局写报告做素材。
他看梁玉看得入迷,就跑来跟她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