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头戴墨玉冠,身穿黑色缕金长袍,鬓发斑白,满脸皱纹,正是申全。
唐晚晚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心情却更加沉重了。
她与申全虽然算起来只见过一次,但这老太监初次见面就给唐晚晚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当初面对成千上万乱民的时候,他那轻飘飘的一句“依律格杀就是”,更令唐晚晚不寒而栗。
再加上他大内第一高手、皇帝面前的红人等头衔,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绝不好惹。
只是,唐晚晚想来想去,怎么也闹不明白,这老太监跟多言言什么仇什么怨?为何要设计这么一出?
她此前一直以为陷害多言言的幕后黑手,有两种可能性:第一,在荷花节上痛失子侄的官宦;第二,被多言言摧毁计划的西戎国奸细。可如今看来,事情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唐晚晚不由朝着多言言看去,却见他一瞬不瞬地看着下面,眉峰微微蹙起。
唐晚晚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便将疑惑压在心底,也垂眼看去。
只见那个被称做“宝爷”的年轻人一见申全立刻叩拜行礼,一副恭敬的模样,道:“元宝见过干爹。”
唐晚晚听到这个自称,心里完全确定了这个小太监就是在谷老爷子那里订做玉扣的人。
申全摆了摆手,道:“起来吧。”他像是根本没有看到除了元宝之外,地上还跪着个人一样,说罢便径自走到主座上坐了下来,阖目养神。
元宝立刻走到他身边,半跪在他身边轻轻给他捶起腿来,一边小心地将记录册失窃一事同申全说了,申全静静听着,不置一词。
老三呆呆地跪着,看看小心翼翼的元宝,又看看大爷一样被伺候着的申全,惊讶地张大了嘴。
在他看来,宝爷就已经是权势滔天的大人物了,宝爷随口一句话,在他们一帮兄弟耳中就如同圣旨一般,就连地方衙门的那些官老爷们,见到宝爷也是点头哈腰的,可如今……这老爷子又是什么来头?竟能让宝爷跪着给他捶腿?
他是个粗人,心里憋不住话,忍不住问:“宝爷,这位是?”
申全撩起眼皮扫他一眼,手指不耐地在椅子把手上敲了敲。
元宝心中一跳,看着无知无觉一脸好奇的老三,不由暗暗着急。
他打量着申全的脸色,低声解释了老三的身份来历,见申全不说话,便自作主张地挥手让老三/退下了。
老三一出去,他立刻叩头道:“干爹息怒!此人虽然粗莽无礼,但也算忠心耿耿,替孩儿办了不少事……”
申全神色莫测地看着他,烛火的光跳跃在他脸上,让他的脸色看上去阴晴不定。
“哦?”
元宝嘴里的话渐渐说不下去了,他低着头,勉强道:“……求干爹,饶他……饶他一命。”
申全没有说话,室内一时安静极了。
元宝心里忐忑起来,额上开始冒汗,他语无伦次道:“……他们、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干爹……他们也都听话……求您、求您……”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申全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早晚会被这莫名其妙的善心拖累致死。”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责备,然而说话时的语调尤为无奈,犹如长辈的谆谆告诫,有种回护之意。
元宝听出申全的潜台词,知道老三几人的命算是保住了,顿时松了口气。
申全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倘若他不插手,不出半个时辰,老三一伙人便会横死街头。
方才申全不耐烦的敲击扶手,便是要立刻灭口的意思,只是元宝硬着头皮违了他的命,竟也未受责罚,倒真是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