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属下第四次来催促,并带来“申公公已怒不可遏”的消息时,符拓知道拖延不下去了,只得亲自到了正殿。
刚走到正殿门外,一个茶杯“啪”的一声摔碎在他脚下,热茶溅在他靴面上。
门口守着的几个丫鬟侍从见状吓得脸都白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正要请罪,却被符拓抬手制止了。
申全面色阴沉,冷冷道:“老奴老眼昏花,以为又是哪个贱奴在外窥探,未料竟是殿下,失礼之处还请殿下莫要见怪。”
他说是失礼,然而见了符拓,却连虚礼也欠奉,整个人直挺挺站着,腰也不曾弯一弯。
符拓挑了挑眉,压住了眼底的嘲色。对于这种绝顶高手来说,恐怕自己尚在百步开外,他就已经能察觉到来人是谁了。
这个杯子,只怕还真就是摔给自己看的。
在亲王面前也敢如此放肆,这老太监,真是越来越猖狂了……
——但也仅止于此了。
明日早朝过后,他就再也猖狂不起来了。到了那时,父皇身边,便再无可以制衡自己的人了……
符拓无声冷笑,抬脚跨过地上的碎茶杯,恍若无事道:“无妨。申公公深夜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有刺客闯入王府,一击不成便立刻逃遁。老奴怀疑他就躲在这别苑之中,想请殿下配合老奴,搜查一番。”
符拓故作惊讶:“什么刺客这么大本事,能从申总管手里逃脱?”
说起这个,申全就很郁闷。
这些时日以来,为了防止多言言有什么别的动向,每天晚上,他都安排对方歇在他卧房外面的小隔间。
多言言素来和衣而眠,他也从未觉得有何异常,毕竟是个女子,如此作为也算正常。
可谁也没有料到,事情就出在这里了。
当他察觉多言言要溜的时候,本想立刻追出来的,可一起身才发现身上只穿着件薄薄的中衣。
他身为內宦,身体残缺,因此起居安歇时从来不愿假手于人,卧房中更是不许外人轻易踏足——即便每天早上下人打扫,也需得趁他不在才行。
——也就是穿套衣裳的时间,多言言就溜得没影了。
这可就太奇怪了,以往提到唐晚晚,多言言就乖得跟小猫似的,今晚竟然丝毫作用也不起了?
申全心中疑窦丛生,想起方才多言言言行异常的时候,偏殿方向传来的乐声,更觉有异。
于是他一边派人去了关押唐晚晚的小院子,一边立刻来寻符拓,想试探试探,看看此事究竟与他有无干系。
若能将这王府别苑搜查一番,那是最好不过了。
于是他道:“这刺客身手了得,老奴也未必是他对手。为了殿下安全,恳请殿下下令搜查全府,捉拿刺客。”
符拓自顾自坐下,慢慢喝了一口茶。
申全见他不吭声,又道:“殿下可还记得前不久那场刺杀?依老奴看,今晚来的说不定便是那刺客余党,殿下还当小心为上。”
符拓只是拖延,道:“一个刺客而已,何惧之有?”
他说着忽然一笑,又道:“若真有刺客混入府中想要杀我,还有比坐在申总管身边更安全的吗?”
“可是殿下……”
符拓摆了摆手,道:“我知公公想将刺客抓获,本王倒是有一妙计,或可不费吹灰之力擒拿贼人。”
“哦?”申全感兴趣地问:“不知是何良策?”
符拓勾唇一笑,遮住了眼底的戏谑。
一刻钟以后,殿中重新歌舞升平。符拓让门口的侍卫全都装成困极了的样子,东倒西歪地倒成一片,他自己则在在殿中一边享用美酒佳肴,一边欣赏歌舞。
申全躲在他身后的纱帘中,在心里第九十九次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圈套。
但是……符拓这个以身为饵,引诱刺客,自己守株待兔的办法也的确是挑不出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