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晚要熬醒酒汤开始,林诗懿就一直放心不下要入口的吃食,她想要自己动手又实在是无从下手,只好着人从相国府上接来了付妈妈。
消息传回定北将军府中的时候约莫是申时。
当时林诗懿正呆在东厨间内,跟着付妈妈学些简单的菜色,与往日里的沉静从容不同,她属实不善烹调,动作间慌乱得很。
“哟——小姐!”付妈妈的嗓门依旧很大,“放下!放下!您这是做什么呢!”
“切、切菜啊……”林诗懿一脸茫然,瞧着自己被刀刃划破的指尖。
不得不承认,不擅长是一回事,心绪不宁又是另一回事。
“我早就说这东厨间儿不是您该来的地方!您非要来就算了,怎就还动上刀子了呢!”
付妈妈说着上前,正要夺过林诗懿手中的菜刀,报信的近卫便正好冲进了东厨间,带来了凤鸣阁惊变的消息。
东厨间里传来“当啷”一声响动,林诗懿手中的菜刀落地。
接着是付妈妈的惊呼。
隗文帝于殿前踱步,呼吸粗重。
齐钺单膝着地跪在大殿的正中,标准的武将之礼。身边还有几个朝中官员战战兢兢地侯在一旁,缩在朝服里的手都跟着打哆嗦。
隗文帝又在龙坐之前走了两个来回,在终于有些气喘后才坐回龙椅之上。
“齐钺。”他的气息还有些急促,“朕就是太过纵容你了。”
“你——”他指了指齐钺身后一名瑟瑟缩缩的文官,“你来给他念念。”
“是……”那名文官哆哆嗦嗦地上前。
尤敬之没了,现下户部的事情都落在两名侍郎的肩上。
这人便是两名户部侍郎中的一人,正四品下。当初北境大营袭营战报抵达隗都的时候,在殿前争得面红耳赤的群臣中便有他。
“此次动乱发生在洒金街,从大约午时持续到未时三刻;共有四十七名平民受伤,十二名神策营士兵负伤;加上损毁的路边摊档、建筑、道路等赔付,共计约需纹银一千三百二十一两……”
户部侍郎瞧着隗文帝的脸色越来越黑,声音也越来越小,在这空旷的大殿之上,弱得像是蚊子叫;与当日殿前激辩的光景当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够了!”隗文帝出言打断,深深地叹了口气,“听听,齐钺你听听。朕今日服了皇甫太医的药,好不容易睡了个午觉,醒来没收到你的好消息,倒是听到了这个。”
“你知不知道——”他倾身向前,“为着你搞出来的这个乱子,多少你在朝中的同僚脚不沾地儿的忙活到现在,连口饭都顾不上吃!”
同僚?
齐钺觉得有些可笑。
他感受不到大殿之上、朝堂之中有几人是他的同僚,他只知道北境大营里有他的同袍。
而他的同袍们也是时常吃不上饭的。
所以,吃不上饭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笑极了。
但他笑不出来,甚至一个表情也做不了。
张品殊死了,尤敬之也死了,现下连意外获得的凤鸣阁的线索也断了。
他下一步该怎么走?
他倒是不想吃饭,可林诗懿在府中定然备好了酒菜,细心地隔水温着。
他想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