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生是无法长时间从主体身上分化出去的,一般24小时就会自己回来。
而伴生每次回来后,分化期间的感知、记忆都会被主体接收——同样的,伴生也共享着主体的一切。
以往闫禹的伴生带回来的只有敌意和排斥,那是对自己的不接受,是对自己不接受自己的抗议,是他自己递出去的针一样的软刀子。
这对闫禹来说是一种自虐的释放,他已经习惯了。
但是这一次伴生带回来的全是娄清。
娄清的气息、皮肤的触感、怀抱的温度——以及嘴唇的柔软。
当闫禹接收到半个小时前,伴生和娄清一起洗澡,那水流和皮肤接触的触感时,闫禹再也坐不住了。
“——暂停一下。”
闫禹垂下眼睑敛去目光,手指在桌上一扣,不顾一屋子人诧异的视线,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门外守着的陆一扬吓了一跳,正想跟上去的时候,却被闫禹一摆手制止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闫禹大步朝走廊尽头离开,堪称脚下生风。
陆一扬懵了一下,然后转身朝会议室里探出个脑袋,视线在会议室里几人身上一扫,最后落在他表哥白久章身上,“你们跟陛下吵架了?”
会议室里众人齐齐对他翻了个白眼。
陆一扬习惯了这些人对他的嫌弃,继续追问:“那怎么回事?我看陛下那架势像是气坏了。”
“没气吧。”
一个穿着猎队制服的男人开了口,“我刚才看到陛下尾巴上浮现了光膜——应该是伴生回归了。”
白久章等人点头,表示同意。
陆一扬奇怪:“伴生回来就回来,陛下至于这样?他还被自己伴生咬过呢。”
白久章无奈:“这次跟以前能一样吗?他都在娄清那里呆一天了。”
陆一扬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顿时脸上就荡漾起来了:“哦~~”
“别哦了,你最好当不知道,不然——”
陆一扬连忙摆手:“我明白我明白,陛下害羞嘛。”
害羞。
会议室里众人因为这个词诡异地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始眼神交流。
——艹,这次来真的?
——我就出了个差,是错过了什么?
——伴生都那么亲近人家了,没跑了吧。
——这么突然的吗?
——所以现在是陛下在单恋?
众人:“…………”
等等。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陛下真的会追求人吗?
答:不会的。
他们陛下别说追求人,连谈恋爱是要干嘛估计都不清楚吧。
会议室里的气氛一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陆·在场唯一知道内情·一·但并没看懂众人眼神交流·扬:“……你们这什么表情?”
众人没工夫理他,白久章也有些心情复杂:“没你事,出去待着吧。”
陆一扬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们一眼,哼哼了一声,乖乖出去站岗了。
与此同时。
走廊尽头的无人拐角。
被一会议室人惦记着的闫禹站在黑暗中,他单手撑在墙上,五指慢慢握成了拳,掌心滋生的触感却还在疯长。
不是甲壳触碰到的,而是皮肤接触着皮肤,一种闫禹从未体验过的感受。
陌生,柔软,温热。令人心潮澎湃。
但这并不至于让闫禹失态,让他坐不住的是伴生带回的记忆。
——【……娄清差点以为是陛下的儿子,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呢。】
——【你别造谣。】
——【……你如果跟陛下结婚,我要随多少礼金。】
——【礼金就不用了,你在我们结婚之前跟他离婚就行了。】
闫禹的心脏跳出了聒噪的声音,像是装了十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唱着闫禹没听过的曲调。
让人心烦意乱。
这些对话是什么意思?
闫禹当然能理解,但是他的潜意识却不敢相信。
——很明显,娄清喜欢你啊。
——想多了吧,真的会有人喜欢上你这样的怪物吗?就算有,你又能当一个合格的、正常的恋人吗?
脑海里的诘问宛如一瓢冷水兜头泼下。
闫禹的颌骨紧了紧,抬头看向跟前的窗——窗外夜色还浅,玻璃上只映出淡淡的倒影,但也足以看出异于常人的模样。
看着玻璃中隐约的倒影,闫禹心中陌生的悸动和雀鸟欢歌的声音都逐渐远去,失速的心跳开始慢下脚步,归于平静。
“陛下。”
这时,不远处忽然响起脚步声,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过来,弯腰对闫禹行了一礼。
闫禹收回手,侧身看着她:“什么事?”
中年女人笑容温和,回答道:“娄清殿下中午送来了一些饺子,是今天才包的。我看您也还没吃晚饭,这会给您送一些过来吗?”
饺子。
闫禹的脑海里闪过伴生下午看到的画面,同时他也回忆起伴生尝过的饺子味道——的确不错。
闫禹迟疑了一瞬,还没来得及完全封冻的心脏中,又迫不及待地冒出了一颗小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