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唐爷爷和唐奶奶就上工去,唐爸爸也跟上去帮着唐奶奶干活,让自己老娘能喘口气,歇会子。
家里就剩下唐枣和唐妈妈。唐妈妈在厨房洗碗碟,唐枣拿着扫帚扫院子。
看着高悬在空中的太阳,唐枣已经开始期待夜晚的到来。
唐枣最是喜欢和唐爸爸去摸黄鳝、抓田鸡。这两项工作都得在夜里执行。
而且只有较深的泥田里才有黄鳝和少量的泥鳅。
这个时候正是忙着双抢,村里的水田不是还种着没收割完全的稻子就是已经犁好,等待插秧。
唐爸爸这次只能去水沟里摸黄鳝。
红星三队堰塘多,水也多,自然水沟也多。
常常是水田边上的水沟里最是得到黄鳝、龙虾的喜爱。
黄鳝和泥鳅最是喜欢再夜里从一陇田里通过“田阙”(水田里放水抽水的地方)滑钻到另一陇田里去。
现在水田里没水,黄鳝一多半会滑移到水沟里去。
要是在水田里还装满水的时候抓黄鳝才是容易,在田阙处按上一个竹笱,黄鳝和泥鳅钻进去了就出不来。
到了清晨,逐个的将竹笱带回家,把捉到的黄鳝和泥鳅倒在家里的水缸里养起来。
一般是舍不得直接杀来吃的,要等到有贵客上门才现场宰杀了,配上时令蔬菜烩成一锅给烧的吃了,算的上是一道拿得出手的时鲜荤菜。
老唐家里做黄鳝最好吃的还不是唐奶奶,要数这做黄鳝手艺最好的当是唐爸爸。
唐爸爸做黄鳝最是有一套。
养着这鳝鱼也是有讲究,得往养鳝鱼的盆子里滴几滴油养上一天,做的时候也不用宰杀,直接放在冷水锅里大火煮上五分钟,在开始翻炒,加入佐料。
炒出来,配上一点小酒,就着麻辣鲜嫩的鳝鱼肉喝上一口粮食酒,最是美不过。
不过唐枣不大喜欢吃,甚至是不敢吃,将黄鳝做成盘鳝,家里的女人都不大敢吃。
唐枣还是喜欢吃上一碗蒸鳝鱼。
切成小段的鳝鱼肉裹上一层蒸菜粉,软软糯糯的肉、咸咸辣辣冒着油花的蒸菜粉。
呡一口咸滋滋的蒸菜粉,颗粒状的粉末在嘴里化开,带着肉的鲜香。
就着米饭吃、面饼子吃,都是好吃的。
老唐家这边风平浪静,唐枣看着扫得干干净净的院子,放下扫帚拍拍手上的灰和唐妈妈打了招呼就背上竹筐下坳里打猪草去。
*
天上的太阳暖烘烘、热辣辣,江奶奶将冬天里要穿的棉衣棉靴都拿在太阳底下烤着,散散被放了大半年的霉味。
江奶奶早年的时候哭的多了,又常在光线不好的屋子里绣花、缝补衣裳,老了来,眼睛就不大好使。
江子安心疼江奶奶,家里头大大小小的事多是江子安操持着,可是不让江奶奶干活又怕老人心里头多想,以为嫌弃她。
江子安没法子只好依着她。
江家的院子门敞开着,江奶奶站在横搭着的竹篙前,手里抱着一大件黑色的厚棉衣。
江奶奶捏着黑棉衣的领子,使劲甩了甩手里的黑棉衣,黑色的棉衣与空气碰撞发出砰砰的响声,江奶奶竖着耳朵听着,手里的活却是没停下,接连甩了四五下,才揪着衣领搭在干枯结实成黄色的竹竿上。
用手摸着搭在竹竿上的棉衣,双手扯了扯,直到搭在竹竿上的衣服前后长度一样才放手。
手里拿着一只小木棒轻轻敲打棉衣里有些结块的棉花,‘砰砰’的声响有节奏的在院子里响起。
风静静地吹着,带走飘荡在空气中的尘埃。
咚咚的敲门声背砰砰的声响覆盖。
站在院子门外面的人退后一步仔细瞧了瞧江家左右,嘀咕着:“是这家,没错啊。”
男人挠了挠头,滴溜溜转动的眼珠又瞧了一眼江家敞开的大门,上前两步,进了院子。
男人吆喝道:“屋里有人吗?”
男人伸着头四下望了望,敞开的院子门,院子里却是没人。
男人摸了摸头。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没人,院子门还是大敞北开的?”
江奶奶听见叫门的声音从竹竿和棉衣的叫角落里掀起棉衣钻了出来。
“找谁啊?”
男人转头,就看见一个花白了头发的小老太太拿着一个小木棒站在一个黑色的棉衣前面眯着眼睛盯着自己。
视线接触到小木棒子,男人像被烫了一下似的慌忙移开眼睛。
这个姿势和自己奶奶抄起棍子揍人可真是像。
后退一步,壮壮胆。
“找江子安嘞,您是他奶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