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道:“太子殿下有过吩咐,若是平宁公主来挑马儿,就将这匹枣红色的马儿给公主您。”
太子怎么会知道她要来挑选马儿?竟然还提前为她准备好了。
其实,裴云蓁刚才凑到她耳边,说这匹马一定是太子为未来的太子妃准备的,宋清辞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没想到,这枣红色的小马竟是太子为她准备的。
太子已经备下了这匹马,宋清辞自然不好拒绝,况且她也是真的喜欢这匹小马,“待会儿我就用这匹马。”
裴云蓁一脸惊讶,拉着宋清辞走到一旁,降低声音,“清辞,三哥不会对你有意思吧?”
宋清辞笑着反驳,“怎么可能?蓁蓁,你想多了。”
身份调换一下,若她是裴行璟,也不会喜欢上一个前朝公主。
宋清辞身份尴尬,被皇上不喜,背后又无家族势力做依靠,上京的高门贵女任裴行璟挑选,不乏有才有貌又出身高贵的姑娘,裴行璟为何非要对她动心思?
裴云蓁还是觉得不对劲,“那三哥为何要给你准备马儿?”
宋清辞想了想,“大皇子要举办马球赛,想必殿下也是知道的,他可能顺便给我准备了一匹马儿吧。”
裴云蓁摇摇头,“这匹马儿虽然不算高大,但可不是普通的马,匹马油光发亮,看起来性情温顺,很适合当女子的坐骑,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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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里,陆怀瑾伸个懒腰,舒展着身子,“废除圈田令的事情可算结束了,等殿下拟定的新政推广开来,定是万民之福。”
裴行璟长于宫外,谋划起兵时,曾去到过不少州县,深知民生之艰难。
大量土地掌握在乡绅权贵手中,百姓只得成为佃户。重重苛捐杂税拿走了百姓近一半粮食,然后还要给那些乡绅权贵三成的租子,一层层剥削下来,百姓劳作一年却填不饱肚子。
饿着肚皮,就容易生乱,有些只能向那些乡绅权贵提前支取口粮,来年再偿还,这样就成了恶性循环,往后只能继续佃田为生。还有些将家里的孩子卖出去当丫鬟,或者入室偷窃。
当日早朝上,朝中清流皆站在裴行璟这边,圈田令是废除了,废除有诸多弊端的旧令,意味着要有更加完善的新政做补充。
裴行璟推行新政,把地亩分为三等,丁银按田地等级摊入。减轻一部分赋税,缩短服徭役的时长。如若出现水旱等严重灾害时,农作物受损四成以上免租,六成以上免调,七成以上,赋役全免。
可是新政的推行并不一帆风顺,新政减轻百姓负担,却使一部分权贵利益受损,那些权贵没少暗中给裴行璟使绊子,阻拦新政的推行。
裴行璟手段强势,杀鸡儆猴,威慑那些搅事的权贵,同时将详细的政令呈交给皇上,将方方面面考虑周到。
上京那些权贵一个个都盯着新政的推广,不可出一丝纰漏,陆怀瑾、周修林等人这一段时日都在忙新政的事情,有什么事情亦需要裴行璟做决定。
一连忙活多日,一切走上正轨,他们才有了喘口气歇息的时间。
陆怀瑾和裴行璟一起长大,年龄相仿,两家以前在一条街上,虽然如今成了君臣,但两人的相处并没有受到影响。
陆怀瑾道:“臣跟着您忙活了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件事可算忙完了,臣接下来要歇上几日,殿下准备给臣什么赏赐?”
裴行璟整个人也轻松下来,“你之前一直想要那匹紫燕骝,孤将它赏给你。”
俗话说,宝马配英雄,尤其像陆怀瑾这样的武将,更是对名驹爱不释手,裴行璟这个赏赐可是赏到他心坎上去了。
“多谢殿下,殿下,不如咱们现在就去跑几圈马,活泛一下身子。”
想起盛厉之前向他禀告,说是宋清辞正在跑马场,裴行璟勾了勾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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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选好了坐骑,宋清辞要开始练马,一旁的小太监为她讲解着要训,她听的很认真。
至于裴云蓁,她迫不及待的先跑了一圈马。她生性活泼,几年前缠着裴行璟与陆怀瑾教她骑马,是以她的骑术还不错。
裴云蓁在马上远远的看到裴行璟和陆怀瑾的身影,她骑着马朝他们二人奔去,“三哥,陆怀瑾。”
宋清辞听到动静看过去,朝前走了几步,“殿下,陆世子。”
陆怀瑾作揖,“臣拜见平宁公主。”
宋清辞轻轻笑着,“陆世子无需多礼。”
裴云蓁骑着马跑回来,从马上下来,上下打量裴行璟一眼,“三哥,你为何偏偏给清辞挑选坐骑?你怎么不给我挑马儿啊?”
裴行璟神色无异常,“你已有五六匹坐骑。”
出于女子的直觉,裴云蓁想要问出个答案,“那大姐姐呢?你也没给她准备坐骑!”
裴行璟淡声道:“皇后和她应当并不想收到我送过去的东西。”
裴云蓁噤了声,宫里就三位公主,她有许多坐骑,而裴云薇一直提防着三哥,这般来看,好像三哥给宋清辞准备小马驹也说的过去,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三哥不近女色,却对宋清辞很特别。
裴行璟负手而立,不着痕迹的将两个碍事的人支开,“陆怀瑾要跑马,蓁蓁你可要和他比一下?”
裴云蓁果然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她好久没见到陆怀瑾,今个三哥给了她和陆怀瑾相处的机会,当然不能不应下。
裴云蓁和陆怀瑾骑着马跑开,等他们俩离得远了,裴行璟视线移到宋清辞面上,“大哥要举办马球赛,蓁蓁又是爱玩闹的性子,想来定是会拉着公主一起参加马球赛。那匹枣红色马驹性格温顺,驾驭起来轻松舒适,正是适合公主。身量又不高大,公主拿它当坐骑,也不会感到害怕。”
宋清辞本来就没多想什么,只是好奇裴行璟为何要给她准备马。
听裴行璟这么一说,她心里的不解被打消。刚刚及笄的姑娘,女儿家平日再怎么稳重端庄,可在宫里待的时间长了,总是无法抵抗一些热闹和玩乐的。
太子深知她和蓁蓁的性子,况且又只她一人没有坐骑,太子便提前为她备下了马驹。
裴行璟特意给她挑选了一个好看、个头又不十分高大威猛的马驹,宋清辞又想到,太子检查她的大字时,也是将写的好与写的不好的都圈出来,给她鼓励,怕她觉得沮丧。太子真是一个很温柔体贴的郎君,若他只是普通人,宋清辞说什么也要让这样的郎君做驸马。
将心头的一抹遗憾化去,宋清辞道:“多谢殿下,我很喜欢这匹小马驹。”
裴行璟拍了下马儿的脖子,“公主不若给它起个名字?”
宋清辞想了一会儿,笑意盈盈,“就叫秋枣吧。”
“秋枣”,裴行璟低沉的一笑,“公主是想吃枣子了吧?”
“殿下,你怎么知道?”宋清辞不好意思笑了下,“我没有读过太多书,想不起来多么风雅的名字,看到这马儿的第一眼,我就想到了秋日枝头上的红枣。”
裴行璟喜欢宋清辞在他面前不设防、不扭捏、自自然然的模样,不会故意去附庸风雅,“大俗即大雅,秋枣这名字倒也自然有趣。”
“秋枣以后就是我的坐骑了,这是我第一次骑马呢。”看到裴行璟抚着秋枣的脖子,马儿一点也不反抗,很是舒服的模样,宋清辞有些艳羡,“殿下,秋枣怎么和您这么亲近啊?”
裴行璟唇间浮出笑,“马儿有灵性,你不要紧张,也不要怕她,她能感受到你的亲近。”
隔着衣袖,裴行璟轻轻攥着宋清辞的手腕,带着她的素手,抚到马脖子处。
秋枣偏过脑袋,低垂着头,靠近宋清辞。
宋清辞吃吃笑起来,杏眸里好似盛满晶莹璀璨的星辉,秋枣不怕她了,愿意和她亲近了。
女郎面上的笑意盈盈,明媚而动人,映入裴行璟的眼睑,“你平常无事时,来马场喂她些吃食,多和她相处,时间久了,马儿都是认主的。”
宋清辞点点头,笑着应下。
学骑马的时候,秋枣虽不高大,但宋清辞第一次骑马,掌握不好力道和方式,上马的时候,需要有人在旁边搀扶着。
一旁立着的小太监躬着身子,将手递过来。
裴行璟看了那小太监一眼,走到宋清辞身旁,一掌握上她的一只手,一掌环过她的柳腰,恍若将她抱在怀里一样,稍稍用力,扶着她上马。
女郎的细腰盈盈可握,如三月嫩柳般纤柔,今个身上的清香是果香,淡雅耳清新,还带着一股果子的甜味,引诱着人采撷和品尝。
裴行璟揽在宋清辞腰间的掌,稍稍用力,下一瞬又松开。
在东宫裴行璟教导她弹琴的时候,两人不可避免有过肢体接触,但在外面,这还是第一次,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宋清辞耳根升起浅浅微红。
小太监牵着马缰,宋清辞在马背上,秋枣慢慢的朝前走去,视线一瞬间开阔起来,掺杂着花香的清风拂面,吹拂过身子的每一处,让人心旷神怡。
裴行璟静静注视着宋清辞的身影,宫内人多眼杂,他若是和宋清辞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不过半日就会有流言传出去。若是在宫外,他倒是想教宋清辞骑马。
让小太监拉着缰绳走了两圈,宋清辞心底浅浅的害怕消散,她让小太监松手,抚着秋枣的脖子,试探着牵着缰绳朝裴行璟的方向走去。
秋枣确实性情极温顺,就像知道她是第一次骑马,并不抵抗她的触碰,黑亮的马尾甩动着。
像一个学会了一项新本领,期盼爹娘表扬的小女孩,宋清辞眸子亮晶晶的,朝着裴行璟喊话,“殿下,您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