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太子修长的手指轻轻划在她的唇、耳珠、脖颈以及锁骨间,宋清辞羞赧万分,“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裴行璟深邃的眼眸看着她,反问道:“公主觉得呢?”
饶是宋清辞对男女之情没有一点经验,她也明白,裴行璟方才那样待她,是以一个男人对待女人的方式。
若不是刚刚实在无法继续装睡下去,宋清辞并不会睁开眼眸,只当她不知道这件事,然后再慢慢的疏远裴行璟。
裴行璟两次从惊马上救下她,又带着她出宫,教她弹琴、书法、御射,他有时像一个体贴的兄长,有时又像一个严格的夫子。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敢这样想,裴行璟对她会有其他特殊的感情。
然而,不管太子对她抱着什么心思,宋清辞并不想挑到明面上让彼此尴尬,太子就快成亲了。
她眸子半垂,声音闷闷的,“蓁蓁和我交好,我觉得,殿下应该将我当成蓁蓁一样的妹妹对待。”
说完这话,她掀起锦被,就要从塌上下来,“殿下,我先回去了。”
裴行璟无奈的轻笑,他就知道宋清辞会是这种反应。宋清辞装傻充愣,那他就直白的告诉她。
他一把攥着宋清辞的皓腕,拦着她的动作,低沉的声音响起,“从见到公主的第一面起,我从来没有将公主当成蓁蓁一样的妹妹。”
不是妹妹,又该是什么?宋清辞浓长的睫毛翘了翘,她一直以为,太子待她好,是因为裴云蓁和太后的关系。
宋清辞声音轻轻的,“殿下应当知道我的身份,我只是一个前朝公主。”
她觉得可能是因为今个她当着裴行璟的面来了癸水,而东宫除了司寝宫女,没有一个伺候太子的女子。并且,宫里的女子也太少,太子整日政务繁忙,甚少见到其她姑娘,忽略了她前朝公主的身份,才会对她起了心思。
裴行璟温柔的注视着她,大掌从她的手腕离开,握着她的素手,“公主是何身份,都不妨碍我喜欢公主。”
裴行璟的声音很好听,尤其对着宋清辞陈情的时候,低沉又带着朗润,语气坚定,没有一丝犹豫。
喜欢她?宋清辞怔怔的迎上裴行璟的视线,一颗心“怦怦”跳起来,脸上的红晕似霞,越发的明媚,心里有些慌乱,有些意外,又有几分浅浅的高兴。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着实没想到太子对她抱着这样的情意,说不高兴是假的,宋清辞对太子亦有些好感。
可宋清辞不会因为儿女情长而不顾其他一切,从小到大的经历,让她养成一个习惯,遇到事情,先考虑后果,再考虑自己的喜好,她没有任性的资格。
现实远比情爱更残酷,裴行璟是一国太子,而她只是无依无靠的前朝公主,皇上眼里容不下她,太子妃一定会从上京那些高门贵女中选出来。
再者,自古帝王三宫六院,七十二嫔。纵然裴行璟对她有几分情意,这只是因为现在宫里的姑娘太少了,而裴行璟身边没有侧妃、嫔妃,才会对她产生一些朦胧的男女之情。等开始选秀,皇上给太子指定侧妃以及正妃人选后,那朦朦胧胧的情意就会烟消云散。
宋清辞终于出声,“殿下,太子妃的人选就快定下了。”
她这句话意在提醒裴行璟,不管太子对她有什么心思,都该收起来。
裴行璟倾着身子靠近她,带着些占有的意味,“是,太子妃确实快定下了。”
听到裴行璟这么利落的承认,宋清辞没来由的生出一阵怒火,刚才还说喜欢她,现在却又承认快要定下太子妃了。
宋清辞话语里带着疏离,“我祝殿下和太子妃白头偕老,之前我也准备好殿下成亲的贺礼,早就等着送给殿下。今日的事情,我会当做没发生。”
她的视线往下移,裴行璟的大掌依然握着她的手不放,宋清辞试着抽回手,没能成功,“还请殿下放开。”
“放开什么?”裴行璟并不松开,故意在使坏。
宋清辞咬着唇,她才知道,太子这样光风霁月的一个人,使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混.蛋。
耳畔传来裴行璟一声低沉的轻笑,他紧紧握着宋清辞的手,眼眸幽深,“太子妃人选,旁人干涉不了,只有我喜欢的姑娘,才会是我的太子妃。”
心湖泛起涟漪,太子这番话说的直白,像在给她承诺一样。
宋清辞看着太子,与他四目相对,太子脸上的神情很认真,没有一点敷衍之色。
可是即便裴行璟这样说了,宋清辞并不相信。裴行璟是大宴储君,矜贵肃正,他若是愿意,大把的闺秀任由他选择。而太子妃人选关乎江山社稷,脑海中出现太后和皇上的面庞,皇上和太后绝不会同意一个前朝公主成为太子妃,朝臣也不会同意。
沉默片刻,她知道,该和太子保持距离,她一个前朝公主都知道的道理,裴行璟身为太子,不会不明白。
宋清辞平静的出声,“上京有许多好姑娘,殿下总会遇到更喜欢的女子。我没有什么太多想法,只想找一个合适的驸马成亲。”
裴行璟眸色暗了几分,宋清辞明面上性情温和,脸色总是带着浅浅的笑,可是,其实她是个狠心又理智的姑娘,拒绝的毫不留情。
裴行璟轻轻的摩.挲着她的手,就像蛰伏的猛兽懒洋洋盯着面前的猎物,“上京确实有许多好姑娘,不过我喜欢的姑娘,是公主你,太子妃也不会是其他人。”
宋清辞心里乱起来,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和接受这份情意,她干脆低垂着头,樱唇抿成一条线,像耷拉着耳朵的小兔子。
看到她这幅模样,裴行璟都要气笑了,被拒绝的是人是他,委屈巴巴的人却是宋清辞。
兔子逼急了是要咬人的,既然宋清辞知道了他的情意,考虑到她今个身子不舒服,裴行璟不愿再用这件事逼迫她。
裴行璟松开手,并没有被拒绝后的恼怒,和平常一样,“公主先回去,这件事咱们日后再说。记得不可贪凉,不可在月信前几日吃凉食,如果还觉得肚子痛,用一个水囊灌满温水,放在小腹上。”
没想到最后太子交代了这样一番话,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宋清辞轻轻应了一声“嗯”,从榻上下来。
她觉得太子是故意的,故意用那些温柔体贴来让她渐渐沦陷。
出去东宫,荔枝担忧的打量着宋清辞,“公主,殿下可对您做什么了?”
宋清辞轻轻摇头,“没有。”
荔枝又问道:“公主,殿下让奴婢出去屋子,他是不是对您有意?”
宋清辞沉默了一会儿,“荔枝,以后咱们尽量不要再来东宫。”
太子说喜欢她,宋清辞心里的那颗芽儿长出枝叶,开出了花。可是宋清辞清楚的知道她与太子之间的阻碍,身份上的阻碍,皇上的阻拦,还有太后,太后对她那样好,几乎将她当亲孙女一样对待,她若是背着太后与太子在一起,她怎能对得起太后对她的恩情?
并且,无论怎么样,皇上这一关都过不去,皇上绝对不会同意宋清辞成为太子妃。即便裴行璟坚持,最好的结果,宋清辞也只是成为太子侧妃。
宋清辞并不愿当别人的侍妾,即便从小她和宋娘子相依为命,宋娘子也没有给她灌输过为了钱财富贵当别人妾室的想法。
再加上她宫里待的这几年,见到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成为皇上的嫔妃,按理说该是女子的尊荣,可是,不受宠的嫔妃,连皇上的面都难以见到,宫里惯是拜高踩低,那些嫔妃还不如宫女活的自在。即便是贵为贵妃和皇后,也只能大度的为皇上操劳选秀,打理着后宫事宜,看着皇上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
裴行璟眼下对她有几分情意,可是他以后还会有许多女子,他会和那些女子生儿育女,再娇艳的花儿,也终有败落的时候,到时候,宋清辞是要和那些女子使劲手段争宠,还是要一个人自怨自怜?
宋清辞的心很小,装不下太多的人,也很少有人能走进她的心。所以,她只想找一个合适的成亲对象,然而这个人,绝不会是太子。
回到凤阳阁,宋清辞赶快去沐浴,穿别人的衣服总是不习惯,她交代着,“荔枝,将这身衣裙洗干净,然后你给绮夏送去。”
荔枝应了一声是,“公主,您身子不舒服,不要泡太长时间的澡,出来喝一碗红糖姜茶再歇下。”
“好。”宋清辞朝自己脸上撩了一捧水,今个太子的手指,就是这样沿着她的唇,慢慢的往下,一想到当时的场景,宋清辞两靥生起燥意。
不行,不能再想太子了,从今个起,宋清辞决定要避着太子。
接下来几日,宋清辞不再去东宫,就是去太后那里,也没有见到裴行璟,估摸着裴行璟还在处理户部的事情,抽不出时间处理儿女情长。
宋清辞此刻倒是有些庆幸,还好有户部的事情拖住太子,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裴行璟。
这一日,裴云蓁凑到她身边,“清辞,好久没见到三哥了,你要不要去东宫看看他?”
宋清辞拒绝道:“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裴云蓁敏锐的赶紧到不太对劲,“清辞,你和三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呀?”
宋清辞浅浅一笑,没有告诉裴云蓁,“你别多想,我是真的有事。”
裴云蓁叹口气,以前宋清辞是不会拒绝陪着她去东宫的,她肯定和三哥发生了什么事情。
裴云蓁一个人去到东宫,“三哥,我让清陪着我来东宫,她没同意,你是不是欺负清辞了?”
裴行璟骨节分明的手指揉了揉眉心,忙了这么多天,户部的事情总算结束了,“我能怎么欺负她?”
宋清辞这是故意在躲他呢。
荔枝掀开帘子进来,“公主,太子派盛厉来咱们凤阳阁,说是快到无逸堂的月底考核了,让您去东宫,太子要抽查您的学业。”
宋清辞抿了抿唇,她还真不想去东宫见裴行璟,自从太子对她表明情意,她有了提防之心,谁知道太子到底是抽查她的学业,还是要做其他什么事?
可是毕竟裴行璟是太子,皇上没有时间管教几位公主和皇子,裴行璟仁善兄弟,替皇上管教皇子与公主们的学业,宋清辞没有办法拒绝。
再者,她的功课在无逸堂虽然不是最优秀的,但也不算太差,每次考核前裴行璟给她的指导,可以让她查漏补缺,宋清辞很珍惜在无逸堂读书的机会,并不想因错过太子的指导而成绩下滑。
况且,眼下她和裴行璟都在宫里,哪能一直不见面?
宋清辞问道:“蓁蓁也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