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蓁来凤阳阁找宋清辞闲话,看到她正在编长命缕,仔细看着宋清辞的动作,“清辞,你手真巧。”
裴云蓁虽然亲娘离世的早,可她是官宦人家的姑娘,逢年过节不需要自己张罗这些东西,自有下人为她准备好,看到五色细缕在宋清辞葱白的指尖下成型,倍觉新奇,“清辞,我也要,你也给我编一个吧。”
随着她话音落下,宋清辞手中的长命缕刚好完成,递给裴云蓁,笑着道:“给你编的有,这就是你的,我给太后也编了一个呢。”
裴云蓁接过来,在宫女的帮助下系在手腕上,摇晃了几下,系着玉石的细带跟着晃动,她满意的一笑,“清辞,你教教我怎么编长命缕吧,我准备亲手给陆怀瑾做一个。”
大宴有端午佳节给心上人系长命缕的习俗,男女同戴长命缕,除了有驱邪迎吉的意味,还像月老手中的红线一样,紧紧的将两人连在一起。
“好啊。”宋清辞放慢动作,给裴云蓁仔细演示了一番。
看着宋清辞的动作,裴云蓁试着编了一下,不是很复杂,她试着编了两条长命缕,其中一条有些瑕疵,最后选了另一条送给陆怀瑾。
她看了一眼宋清辞面前案桌上摆着的长命缕,打趣着,“一条给皇祖母,一条你自己留着,还剩下一条,清辞,这最后一条长命缕,你是不是给三哥准备的?”
“不是。”没想到裴云蓁会提到太子,宋清辞轻轻摇头,“这是给别人的。”
“啊?”裴云蓁突然慌起来,“你要送给谁啊?”
怎么不太对劲,宋清辞不给三哥送长命缕,反而要送给别人。
裴云蓁常常打趣她和裴行璟,既然接受了周修林,宋清辞决定将事情告诉裴云蓁,省得让她再误会什么。
“蓁蓁,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宋清辞浅浅一笑,“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周大人应该会是我日后的驸马。”
裴云蓁惊讶的张着嘴巴,“清辞,你什么时候和周修林在一起了?”
“就是这几日的事情,所以,你以后不要再打趣我和太子了。”
那自家三哥怎么办啊?裴云蓁心里为裴行璟叫屈,“清辞,你喜欢周大人吗?”
宋清辞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笑意,“自然喜欢的。”
裴云蓁盯着她,想要在她脸上找出一点破绽,可惜,宋清辞掩饰的很好,她脸上总是带着浅笑,即便受委屈了也是这样,很难让人发现她的真实想法。
裴云蓁长长叹口气,看样子,宋清辞好像是喜欢周修林的,如今又接受了周修林的情意,她和自家三哥是真的不可能了吗?
可是,虽然太子没有当着裴云蓁的面,说过他喜欢宋清辞,然而裴云蓁可以感觉到,三哥心里是装着宋清辞的。即便是傅令容这样的高门贵女主动接近三哥,三哥也没有逾矩的举动,他只对宋清辞一个人特别。
平心而论,周修林是个不错的选择,可裴云蓁是裴行璟的妹妹,她自然站在裴行璟这一边。三哥身为储君,太子妃人选又关乎国祚,许多事情三哥不能做的太明显,只能徐徐图之。裴云蓁无法眼睁睁看着宋清辞和别的男子在一起,她要帮一帮自家三哥。
裴云蓁眼珠转了转,“清辞,你陪着我去东宫走一趟吧。”
去东宫,宋清辞第一反应是拒绝。
“清辞,咱们都有长命缕,你还贴心的给周修林准备了,我本来以为你会给三哥编一条呢。没想到,到头来只有三哥没有。我刚才不是编了两条嘛,我准备将那条有瑕疵的给三哥送去。你就陪着我一起去吧!”
裴云蓁是故意这样说的,她才不会将有瑕疵的长命缕给裴行璟呢,长兄如父,她从小就没有亲娘在身边,裴行璟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亲人,重于她的心上人。
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让宋清辞松口陪着她去东宫。
听裴云蓁这么一说,宋清辞确实觉得不太好意思,虽然她和太子现在相处有些尴尬,可是太子曾救过她两次,更是帮助过她许多次,她不为太子做长命缕就算了,若是连陪着裴云蓁去东宫都不愿意,那也太忘恩负义了些。
宋清辞轻轻应下,“我跟着你去。”
在她没有成亲之前,她和太子都在宫里,不管怎样避嫌,都会见到太子的,也不能这么一直躲着不见太子。
不过,等去到东宫的时候,太子倒不如裴云蓁说的那么“可怜”,傅令容也在东宫。
裴云蓁问道:“盛公公,三哥可闲着?有其他人在吗?”
盛厉回道:“两位公主,殿下这会儿没有政事要处理,傅小姐和傅将军刚刚到了东宫。”
听盛厉这么一说,宋清辞出声,“要不我回去吧,蓁蓁?”
傅令容来到东宫找太子,意图很明显,她是上京数一数二的才女,十分注重声誉,尤其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若不是想要成为太子妃,不可能亲自来到东宫的。
这么一来,宋清辞自然不方便打扰傅令容与太子的相处。
盛厉巴不得宋清辞来东宫见太子的面呢,哪能放她离开。
太子这几日神色很冷淡,又有朝政之事要处理,新朝建立不久,许多事情皇上拿不定主意,需要太子帮忙处理,繁琐的政务堆在太子肩上,瞧着太子眉间的疲态,盛厉看着都心疼太子。太子不愿用权势和恩情威胁平宁公主,可若是能见到平宁公主的面,太子心里也能畅快许多。
盛厉忙不迭解释道,“傅小姐的兄长傅将军昨个从西北回到上京,傅小姐是陪着傅将军一道来东宫的。殿下是男子,和傅小姐说不上什么话。傅将军在西北的时候立了功,若是傅小姐受了冷落,恐是会令傅将军寒心。奴才恳求平宁公主别急着离去,两位公主和傅小姐是同窗,应当能说上几句话。”
东宫却是没有女主人,太子身边连个妾室都没有,不方便招待女眷,宋清辞只好应下。
她和裴云蓁进去屋子的时候,太子正在和傅令容的兄长谈着西北的情况,傅令容的兄长身姿魁梧高大,名“令泽”,傅令容则在一旁坐着。
裴云蓁走过去,“三哥。”
宋清辞出声,“殿下。”
裴行璟深邃的眸光移到她的面上,神色淡淡,“公主请坐。”
裴行璟对待宋清辞并无任何异样,旁人绝对看不出他曾向宋清辞表明过心意,别说旁人了,宋清辞自己也看不出来,太子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外人很难窥探到他的真实想法。
傅令容及其兄长傅令泽起身向裴云蓁以及宋清辞行礼。行礼过后,宋清辞挨着裴云蓁坐下,不知道太子是否知道了她和周修林在一起的事情。
傅令容的兄长和父亲皆握有实权,傅令泽在回到上京第二日就来到东宫,可见对太子的敬重,她本人又有才女的声誉,端庄大气。要她是裴行璟,也会选择傅令容当太子妃。
说完了西北的情况,傅令泽笑着道:“殿下,明日就是端午,臣的妹妹闲着无事做了些长命缕,臣也收到了一条,算是遵循习俗,压邪攘灾。殿下若是不嫌弃令容的手艺,可愿接下?”
他来东宫觐见太子,之所以带上傅令容,是有缘由的,太子身边没有伺候的女子,若是他的妹妹傅令容能得到太子的喜欢,太子妃之位非她莫属。
傅令容的父亲傅德正事户部尚书,傅令泽在西北率军,可是前朝后宫息息相关,傅家人不甘止于此,只有和天家有了姻亲关系,权势名望才可以更上一层。在傅令容很小的时候,傅家人便精心培育她,如今前朝覆亡,新朝建立,太子备受百官称赞,傅家人筹谋着让傅令容成为太子妃。
宋清辞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若是太子接下了傅令容的长命缕,无异于向傅家人释放了同意娶傅令容为太子妃的信号。
裴行璟拨了一下玉扳指,并没急着回答,唇角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看了裴云蓁一眼,又看向宋清辞,在她面上短暂的停留一刻,道:“蓁蓁和平宁公主找孤有何事?”
裴云蓁卯足了劲要撮合宋清辞和自家三哥在一起,她抢着替宋清辞回答,“三哥,我和清辞也是来给你送长命缕的,我们俩都给你做了一条长命缕。”
裴云蓁都这么说了,宋清辞不好当着傅家人的面拆她的台,笑了笑,没出声。
裴行璟这才看向傅令泽,“端午佩戴长命缕,只是孤已有了几条,若是再收下傅小姐的长命缕,岂不是浪费?”
傅令泽也是个老滑头,“殿下说的是,长乐公主与殿下兄妹情深,看来令容的长命缕,只能来年再送给殿下了。”
听着太子与傅令泽的对话,宋清辞突然感慨,一国储君看着风光无限,其实处在这个位置,也挺不容易的。太子就像天鹅肉一样,其他的人直直盯着太子的亲事。
想要嫁给太子的女子,不止傅令容一个,上京不少高门贵女都筹谋着接近太子。可那些姑娘还有背后的家族,到底是喜欢太子这个人,还是更看重他储君的身份呢?答案不言而喻。
像傅令泽这样的老滑头,说什么傅令容只能来年再将长命缕送给太子。然而若无意外,今年太子就会成亲,如果来年傅令容再给太子送长命缕,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傅令容就是太子妃。
傅令泽这话说的毫不客气,凭着自己刚立了军.功,傅令容的父亲又是户部尚书,仿佛太子妃是傅家人的囊中之物,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太子肯定能听的出来。没有人愿意被逼着娶一个女子,可是傅家人手握实权,不管太子心里如何做想,明面上终究不能打傅家人的脸。
裴行璟手肘搭在扶手上,淡声道:“想必来年傅小姐的长命缕到不了孤手里,该送给她的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