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璟抱着宋清辞出去菱云轩,即便是下楼的时候,他的步伐也是稳稳当当的,连口粗气都没有喘。
盛厉利落的套上马车,在菱云轩门口等着。
宋清辞被他紧紧抱着,将脸贴上他的胸.膛,可以感受到他胸.膛处的温热,也可以听到他平稳有力的心跳。
将宋清辞放在马车上,裴行璟跟着上来。宋清辞脚踝受了伤,无法像以往那样坐马车,只能半躺着,所幸太子的马车很宽阔。
裴行璟坐在她身边,瞧见她湿漉漉的眸子,还有眼里水润的泪珠,小脸有些苍白,樱唇被她轻轻咬着,看上去委屈极了。
裴行璟薄唇浮现一抹清浅的笑,解掉她的面纱,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珠,“很疼吗?”
裴行璟的指腹带着些粗糙,宋清辞第一反应不是躲避裴行璟,而是有些留恋这样的感觉,有太子在,身上的刺疼好似都缓和了些,太子像苍松峻山一般可靠,每次她遇到了危险,可以依靠的都是太子。
许是因为此时受了伤,许是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宋清辞才可以不用和裴行璟避嫌,她说话的语气轻轻的,带着刚刚哭过的低哑和几分撒娇的意味,“疼。”
宋清辞可真是会撩人,明明没说什么话,这一声疼,却让裴行璟心都软了。领军打仗那么多年,他受过不少伤,轻伤不少,严重的伤势也不少,不管受什么伤,不管有多么疼,他自然是挺过去,对于从军.营出身的郎君来说,伤势和疼痛反而是功勋和荣耀的象征。
可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湿漉漉的眸子,咬着唇忍着痛,哪怕需要裴行璟把一切东西给她,他也愿意,只要她能好好的。
裴行璟克制着将她抱在怀里的冲动,“你的脚踝应该是伤到骨头了,待会儿去医馆让大夫为你正骨,过会儿就不疼了。”
虽宋清辞没有被接过骨头,她也听说过正骨该有多疼,有些魁梧的大汉,正骨的时候都能痛呼出声呢。
宋清辞有些怕,“正骨很疼的。”
看出她的害怕,裴行璟的声音很温柔,“不痛的,待会儿正完骨,给你买你喜欢的零嘴吃,好不好?”
宋清辞轻轻点点头,樱唇抿了抿,应了一声好,太子这是将她当小孩子哄呢,她已经及笄了,不是几岁的小姑娘,不能因为怕痛就不去医馆。
*
菱云轩里,被陆怀瑾一脚踹出去,谢柔狠狠砸在地面上,她感觉肩膀处的骨头都要碎了,全身都是刺骨的疼。
她浑身上下打着颤儿,本以为宋清辞只是一个前朝公主,即便她对宋清辞动了手,估摸着也没人会追究她的责任,可是观太子的态度,太子直接抱着宋清辞,很是在意宋清辞。
况且,她还对推了裴云蓁几下,她不仅仅招惹了陆怀瑾,还作死的招惹了长乐公主和太子,即便她的父亲再怎么疼爱她,也不可能为了她去向太子和皇上求情的。
谢柔挣扎着直起身子,脸上是狰狞的疼痛,“长乐公主,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没有认出您的身份。对您动手,是我的不对。还请您饶恕我这一次,臣女以后再也不敢了。”
裴云蓁冷眼看着她,“谢柔,你刚才不是挺嚣张的吗?敢对我一个公主动手!”
谢柔砰砰磕着头,“是臣女的错,所幸公主没有受伤,不然臣女万死也难辞其咎,还请公主责罚。”
裴云蓁冷哼一声,“我没有受伤,是因为有清辞护着我,而她却被你推到在地受了伤,想要一句责罚就轻飘飘揭过你的罪行,你想的美。对当朝公主大不敬,谢柔,本公主不会轻易放过你。”
她心里记挂着宋清辞,不在菱云轩继续待下去,陆怀瑾跟在她身后,“蓁蓁,你听我解释”
裴云蓁停下脚步,“你有什么好解释的?”
“蓁蓁,我承认,我去菱云轩的事情没有告诉你,是我不对,可是我也不常去那里,大多时候去那里只是和同僚议事,绝对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今个之所以去那里,是因为太子喜静,曲江那里太吵闹,人来人往的,所以我和太子去菱云轩待一会儿。包括谢柔也是,我只是凑巧帮助了她一次,帮她赶走了一群无赖。”
说到最后,陆怀瑾话里带着些委屈,“要是早知道她会缠上我,我遇到她就绕道走。蓁蓁,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裴云蓁从来都是娇憨的性情,这会儿她倒是很认真,“陆怀瑾,咱们俩一条街上长大的,小时候,三哥没有时间带着我出去玩,都是你陪着我。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的很,我知道你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
裴云蓁并没有生气,她只是在很认真的考虑她和陆怀瑾的以后,“谢柔确实很讨人厌,但她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如今你和我的身份变了,你想成为一个威风赫赫的大将军,可若是你成了我的驸马,仕途难免受阻,你甘心吗?”
平日陆怀瑾和裴云蓁在一起,像冤喜欢家一样,两人都是有些闹的性子,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严肃说起感情的事情。
他声音很坚定,“我自然甘心,蓁蓁,成为威风赫赫的大将军是我的梦想,但娶你,也是我的梦想。”
裴云蓁轻轻笑了下,“那你父亲呢,他也愿意吗?你是陆国公府唯一的世子,本该有大好的前程,若是成了我的驸马,可能一辈子就是个没有实权的武散官。陆家有从龙之功,一朝得了国公的爵位,还没有煊赫多久,如果你尚了公主,所有的风光和荣耀可能就要止于此,国公爷他愿意你娶我吗?”
陆怀瑾沉默着没有出声,裴云蓁说的很对,陆家和裴家已经不是在晋阳时候的样子了,他的父亲确实有更大的野心和思量。
裴云蓁叹口气,“以前我没有想过这些事情,总觉得,我肯定是要嫁给你的。可是瞧了清辞对三哥的态度后,我觉得,多思量一些还是有道理的。你愿意娶我,可是成亲不仅仅是你我之间的事情,若是你父亲不愿意,那你要怎么做?”
陆怀瑾沉默的看着裴云蓁,她确实懂事了不少,这些顾虑也确实存在裴云蓁与他之间。
裴云蓁笑了笑,“所以呢,咱们俩先冷静几天,你去问一问你父亲的意思,剩余的事情以后再说。”
*
没过多长时间就到了医馆,大夫诊治过后,也说需要正骨。
虽然宋清辞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可她还是有些怕,紧紧咬着唇,咬出一条白印子。
裴行璟怜惜的道:“陈大夫,你下手轻些,小姑娘怕疼。”
医馆的陈老大夫笑起来,“敢问公子何姓?”
裴行璟言简意赅,“姓裴。”
陈大夫准备着药酒和工具,“裴公子,正骨会痛,这是必须的,裴夫人你也别怕,等错位的骨头恢复了,疼痛就减轻了。”
裴夫人?这个称呼倒是分散了宋清辞的注意力,这位老大夫是将她当成太子的夫人了吗?
她偷偷瞥向裴行璟,恰巧,裴行璟此时也看着她,宋清辞赶紧调过视线,她哪里看起来像太子的夫人呀?
即便宋清辞提前做好了心里准备,可真到正骨的时候,她才知道,方才的疼痛远远比不上此时的疼。陈大夫刚使劲,宋清辞忍不住痛呼出声,杏眸盈满泪珠。
裴行璟将她抱在怀里,臂膊托着她的脑袋,将宋清辞的脸朝向他的怀里,大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哄着她,“有我在,别怕,一会儿就好了。”
浓长的睫毛微微颤着,宋清辞紧紧抱着裴行璟劲瘦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减轻她脚踝处的疼痛。
陈大夫见状,趁机为宋清辞正骨,一瞬间难以忍受的刺疼过去后,陈大夫又为她抹了些药酒。
疼痛缓和不少,泪珠挂在长长的眼睫,宋清辞双臂缓缓松开裴行璟的腰,有些不好意思,她刚才就这么抱着太子,太子的怀抱很温暖,让人安心,也让人不想离开。
裴行璟再次为她擦拭掉泪珠,声音又低又沉,“好了,不怕了。”
看着他们俩,一旁的陈大夫面上露出笑,这对小夫妻可真是恩爱啊。
单看外表,这位裴公子丰神俊秀,仪表不凡。他身旁的女子,杳杳云鬓颜,盈盈秋水眸,两人看上去实在是相配极了。
刚才这对小夫妻来到医馆的时候,裴公子抱着这位裴夫人进来的,方才正骨的时候,裴公子又将裴夫人抱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安抚着她,啧,可真是一对璧人。
陈大夫交代着注意事项,“裴夫人,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最好待在屋子里,以防骨头再次错位,这样药酒是用来消肿的……”
又听到陈大夫称呼她为裴夫人,宋清辞有心想解释,还没开口,裴行璟重新稳稳的抱着她,“回去吧。”
顾不上解释,宋清辞一怔,“这会儿我可以自己走路了。”
“若是骨头再错位了怎么办?”裴行璟不放她下来,眼里闪过笑意,“还是我抱着你出去吧。”
被裴行璟这么抱着,被他身上好闻的气息萦绕着,宋清辞清清楚楚可以感受到自己跳的很快的心跳声,哪怕她极力的要遮掩的太子的情意,却不可否认,她是喜欢太子的。
坐上马车,裴行璟又吩咐盛厉买了些宋清辞爱吃的零嘴。
看到这些零嘴,宋清辞心里的感受很复杂,来医馆的路上,裴行璟哄着她,说正骨之后给她买零嘴吃,太子真的没有忘记对她说过的所有的话。
说实话,和裴行璟相处的时间越多,宋清辞愈发的难以推开他、与他避嫌。刨除裴行璟储君的身份,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郎君。只是,她和太子这辈子应该是有缘无分。
收拾好心情,将对裴行璟的情意再次藏起来,宋清辞浅浅一笑,“殿下,今日多谢您送我来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