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宁换好衣服,他捋好衣服所有的细节和纽扣,压实右手手腕上血包,和年至在梳妆室门口分手,年至走到一半转头看了一眼年宁往婚礼会场的背影:“你真的,全部这一切都不要了?”
“我可以真的割腕,但你要真的放弃吗?”
年至问,年宁脚步不停,头也不回:“这一切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
他一步一步从阴影里的走廊走进阳光鲜花茂盛处的会场,林鹤尘穿着刺绣着鹤的白色西服微笑地等着他。
年宁认识林鹤尘衣服上的这只鹤,是他画过的,这个人那个时候果然能看见,还一直留到现在,在他们的第二次婚礼现场完美无瑕地复刻了出来。
这只鹤绣在林鹤尘的衣摆,仰着头,好像在看年宁,年宁垂眸看了一会儿,出声道:“真好看。”
林鹤尘怔了一下,伸手握住了年宁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他似乎觉得好笑的摇摇头:“我..之前还以为在车上的人不是你,我可能也有婚前焦虑症了。”
年宁笑笑没有说:“走吧,我来得已经算晚了。”
年宁和林鹤尘走过布满鲜花的通道,顾穆晟闭着眼睛没有看他,而是翘着二郎腿好似很不耐烦。
年宁勾起嘴角——顾穆晟已经误会他是年至了。
幕书白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年宁拉着林鹤尘的手走上婚礼的台子,年宁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抬脚缓缓走上台子。
年宁要的是西式的婚礼,来了很多观众,但这些人里纵使有人不赞同或者觉得他下贱,也不敢在如今的林鹤尘的面前讨论,林家明显站在他这一边了,无论他怎么胡来。
就算整个婚礼的行程被加快到让人目瞪口呆的地步,也无人敢置喙。
年宁一站上去,神父就开始念祝福词了,他翻开书:“林鹤尘先生,无论富贵贫穷,无论健康疾病,无论人生的顺境逆境,在对方最需要你的时候…”
林鹤尘在神父还没说完的时候,打断道:“我愿意。”
神父卡了一下,转向年宁:“年宁先生,无论富贵贫穷,无论健康疾病,无论人生的顺境逆境,在对方最需要你的时候…”
年宁轻声说:“如他所愿,我愿意。”
神父:“现在你们可以交换戒指了。”
林鹤尘从兜里掏出一对戒指,他动作前所未有地轻柔和缓:“我之前一直都不把戒指给你,因为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戒指内部我要他们雕刻了一只鹤,你之前一直说很遗憾我没见过你画的东西,其实我见过。”
“你的每一张画,我都放在了画室里,你的画具,喜欢用的椅子,还有在我很多白衬衫上画的东西,我全都保留,很美,小宁,我一点都不后悔我现在看不见了。”
林鹤尘低头亲吻年宁右手的无名指:“因为我已经见过此生最美的画面,你不会知道我假装不着迷地注视了你多久,原谅我,我爱你。”
年宁看到幕书白动了一下,他露出一个笑,那笑又艳丽又灼烈,他伸手拿过林鹤尘的手指,低头缓缓把戒指推上林鹤尘的指根:“我不会骗你,林鹤尘,我的确会嫁给你。”
年宁在心里说,但也到此为止了。
他和年至约定的时间就是他给林鹤尘戴上戒指为止,之前林鹤尘不愿意把戒指给他,年宁就猜到了这个戒指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这会破坏他的计划。
所以他必须亲手让这位多疑善谋的林家下一代家主亲手说出我爱你,把戒指交给他,林鹤尘绝对会在婚礼前识破年至,所以要换回来。
现在戒指到手了。
计划可以开始正式实行了。
神父长出一口气,他从没主持过如此诡异的婚礼:“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郎了。”
林鹤尘缓缓靠过来,他虔诚专注,终年不变的文雅消去,露出下面正式又偏执的幸福感,得偿所愿的满足,年宁垂眸含笑,不逃离,他眼角余光却看向旁边。
额角上是血的年至匆匆忙忙走了进来,他捂着头盖住了自己小半张脸嘶气走进来,看到婚礼上正在准备接吻的两个人,冷笑一声:“….不好意思,我头受伤来慢了…年至,你连你小舅舅也要抢吗?”
顾穆晟迅速站起来,靠近年至:“年宁!”
林鹤尘停住,他迅速摸上对面的人的额角——是光滑的,年宁本来就磕得不重,还拿东西盖过了,林鹤尘迟疑了两秒,压低了声音对年宁说:“….小宁,我不喜欢你给我开的这个玩笑,你额角的伤呢?”
他最后一句话已经完全冷下来了。
下面演戏的年至平静无波,又带着渗人的笑:“你知道我最讨厌年至了,你现在这样,是在联合年至羞辱我吗?”
年至咳了两声,说:“就像你联合林鹫来绑架我那样?”
全场都静了,顾穆晟无法置信地转头看向站在台上的林鹤尘,他已经完全松开了年宁的手,往台下年至的方向“看”过来,问道:“….小宁?!”
年宁站在台上看着自己被松开的手,有些恍然,心里一时之间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林鹤尘是真的看不见了啊。
不然绝不可能这么近的距离,林鹤尘绝对不可能弄混他和年至,他居然慌了,刚刚松开他的手的时候都在抖。
尽管林鹤尘和他才刚刚说完类似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但这种东西年宁已经和林鹤尘说过两遍了。
都是谎话罢了。
第一遍是林鹤尘说给年宁听。
第二遍年宁说给林鹤尘听。
谁也不欠谁。
年至在台下举出了一把美工刀,他看着台上的年宁,声音嘶哑:“….你不是想折磨我吗?如果我死了,你和我是不是就可以彻底结束了?”
顾穆晟拔高了声音:“年宁!你把刀拿远一点!”
他一个健步过去,年至冷冷看他一眼,他额角上是血,看起来越发恐怖:“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