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一节是数学课。
老师来得稍微晚了些,班里吵吵闹闹的。一直到上课铃响了,数学老师才踩着铃声进了教室。曲逸撑着头转笔玩儿,抬眼看了一眼老师——不算太高,微胖,穿着工装短袖,戴了一副眼镜。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班的数学老师,我姓丁,丁海朝。”丁海朝一边说着一边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第一节课我也不想讲太多,这样吧,咱们先认识一下,就从……这个男生开始,一排一排地自我介绍一下吧。”
被点起来的男生愣了一下,挠了挠头站起来,看了一圈把脸憋得通红,支支吾吾了半天才介绍完。丁海朝打趣了两句就让他坐下了。开始的位置是靠门那排,段章和曲逸坐在靠窗的最后一排,直接成了对角线,一个班五十个人,曲逸约摸着到他们的时候都快下课了。
窗外有风,曲逸靠着窗台拿着笔在纸上画圈,数学课本摆在一旁,第一页工工整整地写着“曲逸”二字。
曲逸的字瘦而有力,一笔一字,铁画银钩,有些肃杀之气。
“一人一分钟都要说到下课了吧?”段章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子,数了数人数,叹了口气。
曲逸停下笔,想了想:“自我介绍用得着一分钟那么久?”
段章笑道:“你可能不用,不过鱼腐他们估计放开了说能说一节课。”
曲逸皱了皱眉,回忆了一下林守山和傅余在寝室里的聒噪程度,还是认同了段章的说法:“像两只乌鸦。”
“大家好,我是……”
自我介绍还在继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们,曲逸听着听着就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憋出了一些眼泪,眼睛又湿又亮的。
段章拿着笔戳了戳曲逸的胳膊,说道:“醒一下,上课呢。”
“这也算上课?”曲逸反问。
段章哑然,答不上来,曲逸无聊到开始翻看数学书。其他人都在认真地听同学们的自我介绍,然后小声地交流着,怎么说才会有趣一些,段章也跟着听了一会儿,小半节课过去了,还有大半人没介绍。
段章听着听着也无聊,从书包里抽出一个空白的本子,拍了一下曲逸的肩膀:“来玩儿五子棋?”
曲逸挑眉:“不是上课呢吗?”
段章笑道:“上课又不一定要听讲,是不是。”
曲逸把书一收,转过身子对着段章:“画格。”
段章拿着笔,在横线格的本子上画满了竖向线条,干干净净的本子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棋盘。段章换了一支铅笔说:“你先。”
曲逸也换了铅笔,漫不经心地在格子里挑了一处画了一个叉。
“老师好,同学们好,大家都好,我叫林守山……”
段章一边研究着棋子落点,一边轻声笑道:“我就说吧,一分钟哪够他说的。”
曲逸落笔封了段章的路,回道:“一心二用是会吃亏的。”
“我的爱好不多,就是喜欢打游戏、打篮球,因为生命在于运动……”
伴随着林守山的声音,纸上已经落了好几步棋子,对勾和叉号胶着着,笔落在纸上发出短暂的沙沙声,和窗外风吹过叶子的声音相应和。
“你走这里干什么?”段章转着笔,看着曲逸这一步走的莫名其妙。
“你管我。”曲逸收笔,撩起眼皮,冷冷地说道。
曲逸走棋时有些随心所欲,让人摸不着套路,就算是段章封了他还几条路子,他还是这么云淡风轻地和段章周旋。棋路柔,但是缠人得很。
段章笑了笑:“难缠啊。”
曲逸敲了敲本子,说道:“怎么样,认输吗。”
趁段章还在思考着,曲逸抬头看了一下自我介绍的进度。因为林守山废话太多,已经被老师勒令坐下,正乐呵呵地和周围的人谈笑着。曲逸收回视线,垂眼看着本子,离他起来介绍还早得很。
段章落子落在一个让曲逸很难受的位置,曲逸轻啧了一声。笔尖在纸上落下又起来,落下又起来,迟迟不敢下笔。
段章学着曲逸笑着说道:“怎么样,认输吗?”
段章笑起来,两只眼睛里都存着光。
曲逸拧着眉毛:“还早呢。”
段章看着曲逸皱着眉,难得有了些认真起来的表情。曲逸思考的时候,下意识地咬着下嘴唇,片刻后才缓慢地在纸上落了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