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云轩内,刘氏端坐在正堂雕花檀木的主座上,晦暗不明地望着站在堂中双眼红肿的李瑜。她不过是去玉清观还愿而已,没曾想这小贱人竟在后院闹出如此大的事端。
“我竟没瞧出瑜姑娘是个这么有主意的,说搜院就搜院了,今日不与我禀明一声就去搜倚绿阁,倘若来日想搜我的寒云轩了,我是不是也得门户大开候着你啊?”刘氏脸色没什么好颜色,语带讽刺说道。
刘氏心中最在意的并不是她带人搜倚绿阁,而是荆香苑一声令下,居然有这么多妈婆子追随,这些下人全然不将她放在眼里,这不是当众打她当家娘子的脸么?若让旁人知道了,连手底下的姑娘都能撺掇仆人背着她乱来,那些京中命妇们指不定背地里如何笑话她。
李瑜脸唰得一下就白了,刘氏毕竟是永乐侯府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正室娘子,今后还得过问姑娘们的婚嫁,惹恼了她着实没什么益处,她垂下眼皮,带着嘶哑的哭腔娇柔道,“大娘子,瑜儿此次的确是着急了,但这可是为了祖母遗愿着想,祖母遗愿未了……”
“你给我住嘴!“刘氏双眼冒火,高声喝住。
“你口口声声道着你祖母遗愿,若你真将她老人家的遗愿这么放在心上,就该日夜派人守在树下!连只鸟儿都不让靠近!可你呢?一面道倚绿阁的侍女上了树,一面背着我去搜院!人呢?人搜出来了么?”
李瑜从小到大,虽过得不如李元元那般金尊玉贵,可到底是父母娇宠着长大的,出门在外亦是人人眼里的大家闺秀,重话都未曾听过一句,哪儿被如此呵斥过?
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中也觉得奇怪,那送信的小厮明明发了血誓,说那身材高大的侍女就在倚绿阁中,可为何却搜不出人?这其中定有蹊跷,可惜却没能抓个正着,这次可真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将后宅搅得如此污糟一片,若不惩戒,岂不助长了此风气?你如此爱去别人院子里裹乱,今日便罚你在荆香苑中抄八百遍《女诫》静心,不抄完不许出门!你若是不服,自去你祖父面前说嘴!或等你父亲从庄子上回来了,你再去他那儿哭一场!”
李瑜咬咬牙,只得将满腹的狐疑委屈往肚子里吞,噙着眼泪福了福,“瑜儿不敢,瑜儿遵命。”
待李瑜走远了,紫衫才走上前来又斟了杯茶,“大娘子可别气坏了身子,左右现如今掌家权还在咱们手里呢。”
刘氏端起琉璃万福花纹的盏子,叹了口气道,“抓着掌家权又有什么用呢?我刚嫁进来,膝下无子无女,说起来还比不上洪氏这个子女双全的妾室,没瞧见院内大小都唯她们母女马首是瞻么?”
“眼下您刚嫁过来不到一年,和老爷还有热乎劲儿呢,子嗣这事儿定会有的。”
主仆俩这厢说着私房话,那厢李瑜受罚的消息就已经传到倚绿阁了。
李元元一面拿着帕子擦擦运动过后脸上的满头大汗,一面嘴角扯了扯,“八百遍《女诫》?那估计能让我的耳根子清静好一段时间了。”
此时寻双踏入小内院,拱着手恭谨道,“小姐,已将刁嬷嬷料理好了,今后她定听小姐的令行事。”
葛香在一旁恨得直跺脚,“这老货,明明是魏国公府送来的,却卖主求荣,将咱倚绿阁的事儿事无巨细全都说与荆香苑,真真是黑了心肝了!”
李元元早知刁嬷嬷为人,心中倒也不怎么气愤,她现在也没功夫顾得上这些,脑中只有两件紧要事儿,一是要与袁长峰退婚,二是寻找更合适的说土味情话减重的人选。
不过在她心中,显然是第二件事儿更紧要些,她可不想整日都在小内院中苦哈哈地运动减肥,今后总是要出去见人的…
转眼三日便又过了,李元元正想着再出门寻觅寻觅猎物,没曾想夏菱来报,“姑娘,长兴府的袁夫人与袁小侯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