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为可怕的,在于如若那些就是真相。他不是皇子,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血统被否定,二十年的存在成了笑话。
他会不会崩溃…?
白妗不敢想。
“后来呢,又发生了什么?”她唯一能做的事,只是追问清楚,“如果当真发生了这桩事,贵妃为何能够复宠?陛下呢,又会忍到今时今日才发作么?”
崔常侍却左顾右盼,面露了惶恐,
“娘娘快别问了,问了奴才也不敢答您呀。当年知道真相的人已经死了干净,宣和七年通明殿的那场大火,共葬身三十余人…”
*
“殿下的病,”
“是心病。”
许太医对斩离摇头,“若时刻郁结于心,便是用再名贵的药材也难以治愈。”
此时有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我家美人挂念太子殿下,特命奴婢前来探望。”
自称是烟美人的婢女,向着榻前一拜。
经过一夜,姜与倦已然退烧,漠然看向这作寻常打扮的奴婢。
此人极为眼生,根本不像是他东宫里的人。
况且,水生烟没有这个胆子,她躲他还来不及,又怎会遣人探望。
那么,谁会在这个时候,还想要他的后宅不得安宁?
“杜家人,让你来做什么。”
姜与倦掩唇,轻咳了一声。
没想到这么快被识破,那婢女声线微紧,“殿下聪慧,”却始终不抬头,只双手平举着递上一物,由许太医接了过去。
敞开的药包之中,还沾染着泥土。
“这是…在太子妃后院的花坛里找到的。”说完,便告辞离开。
脚步匆匆,却是大松一口气,向杜小姐复命去了。
……
咦?避子的?
许太医捋着胡子,觑着太子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殿下,此药药性寒凉,女子还是少服为妙,否则伤了根本,今后怕是极难受孕。”
听完姜与倦道,“孤知晓了。”
嘴里全是铁锈一般的血腥味。
许太医走后,斩离突然提剑走出几步,浑身散发着杀气。
“站住!”
姜与倦坐起身来,严声质问于他:
“你要去何处?”
“属下要斩草除根。”
斩离直挺挺地站着,声音紧绷。他是他多年来一力栽培的下属,永远以太子的安危与利益为先。
她在那里,就是个定时炸.弹,若不除之,必将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斩离不满许久。
从看着他为了一个女人,做出种种荒唐的举动,到甚至不惜向魏家许诺百年光耀,只为光明正大地迎娶那女子!
他变得不再像他!
姜与倦摇了摇头,古井无波的眼眸没有情绪,却是一字一句道:
“你若杀她,亦是弑主!”
这话让斩离大惊失色:“殿下!”
他立刻屈膝跪地。
姜与倦只是看着他,眸里的神色像是告诫:“你可明白了。”
“她会拖累殿下……”
斩离眉心纠结着痛楚,他并不赞成,白妗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只能苦口婆心地劝着。
姜与倦垂下眼眸,考虑了许久。
“去传太子妃来。”
说完这句,他便难受地蹙眉靠在了床头,平缓着气息。
*
烛火昏黄,侧躺在榻上的青年散着长发,背靠软枕,苍白的脸色彰示着精神不济。
等白妗近前,长长的睫毛一颤,目光便落到了她的脸上。
“这是何物。”
姜与倦开门见山,摊开掌心,神色平静。
那黑乎乎的依稀能辨出形状的东西,一股熟悉的药味儿扑面而来,白妗一顿,“这…”
这是跟那小太医豆芽菜讨来的避子药,剩了许多没有再用。
明明全都掩埋在了土里,哪个杀千刀的给捅到他这里来的?!
白妗心里惊涛骇浪,勉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
“殿下…这我怎么知晓,”她摇了摇头,见他不语,遂咬唇道,“许是什么…香料。”
“你还要骗孤!”
他恨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