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觉得自己想错了,荆无命不是什么爱好都没有,他只有一个爱好,那是杀人。
只有杀人才能让他从一个死人变成来自地狱的恶鬼,那股澎湃汹涌的杀意在他心底里翻腾,压过了任何一种声音。
“不用管她。”星河整个人都依靠在荆无命的肩膀上,紧紧挽着他的胳膊道:“这么快就晚上了呀,你饿不饿,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记得前面那家合芳斋的点心挺好吃的,酥油泡螺你喜不喜欢?”
荆无命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只是任星河拉着,穿过一条小巷子,赶在天黑之前把合芳斋里每一样点心都打包一份。点心都是凉的,但不妨碍诱人的香味儿透过纸布包飘出来,十几包点心,被一根根麻绳拴好提在手里,随着星河的步伐晃来晃去。
“她还在跟。”荆无命道:“你为什么不杀了她?”
“你不要动手。”星河拆开一包点心,喂在荆无命嘴里,他迟疑了一下,张嘴接过。“放心,这次的没毒。她既然跟着我,那不是寻仇的就是有求于我,无论那种只要咱们沉得住气,她自己就会跳出来。”
薛冰是在星河与荆无命在一家酒楼吃饭的时候跳出来的,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躲在暗处,朝着星河身上几处大血打出去几根钢针。
她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在钢针急射而出的刹那,荆无命的快剑就已经洞穿了她的喉咙。
她最后看到的是,那把钢针乒乒乓乓的掉了一盘子,因为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星河那里,她甚至没看见荆无命是什么时候站起来,什么时候出的剑,只突然觉得自己的喉咙一凉。
薛冰死得很冤,因为荆无命的剑实在太快,快到星河连一句“等等”都来不及喊出口。所以星河只能在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倒地的时候,淡淡地看一眼荆无命,无奈道:“你至少也该听听她要说什么。”
“我可没有耐心听一个死人讲废话。”这是荆无命心里的声音,在胸腔里咆哮着,嘴上却没吐露一个字。
喉咙的血被冰霜凝住,薛冰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藏着千言万语,星河想听一听。
江湖上每天都会死人,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也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夺财害命也好,仇杀也罢,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就连酒楼里的伙计也只是往这边瞄了一眼,缩了缩脖子假装没看见。
附近的食客谨慎地溜边出去结了帐,但凡离得稍远一点看都不会看一眼,该吃吃,该喝喝。
偶尔有一两句闲言碎语冒出来,窃窃道:“死得是个女人啊。”
“我看像神针山庄薛老夫人的孙女。”
“你是说江湖四大母老虎之一的薛冰?”
“不会吧?那个薛冰不是武功高强么,怎么一照面就被人杀了。”
“那人的剑好快,我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的剑!”
“江湖上有这样剑法的能有几个?看年纪会不会是峨嵋派的三英四秀之一?”
这些闲言碎语声音很小,但不代表荆无命星河两人听不见,星河没去管那具尸体,兴致缺缺的回到饭桌上,将掉在菜里的钢针一个一个挑出来,其中有两道菜荆无命吃得次数最多,现在不能吃了,她有点生气,啪得一下摔了筷子。
这一摔满堂寂静,议论声停了,不少人偷偷觑着这位美艳少女的脸色,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她这一摔,荆无命的脸也冷了三分。
星河的外表看起来绝不是会武功的江湖人,往那一坐,弱柳扶风一般,若非身边时时跟着荆无命,都不知道会让江湖浪子调戏多少回。自然而然的,所有人都把荆无命当成她的情人,她的护身符。
现在她的“护身符”脸色冷冽,杀气磅礴,分外吓人。
荆无命道:“你怎么了?”
星河气鼓鼓道:“钢针有毒,这几个菜都不能吃了,难得见你喜欢吃什么呢。”
“那又如何?不是还有你么。”
此话一出,看热闹的人被猝不及防塞了一嘴的狗粮,有不少人还有喝点酒水顺顺,看看这话说的,这什么意思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公然秀恩爱,把狗骗过去杀啊!
也只有星河这个当事人听得出来,藏在话里的讽刺之意,有毒又怎么样,难道你还会在乎我中不中毒?就算吃死了又能怎么样?让死人复生,对你来说不就是动动手指的事么?
说到底,他还是忘不了她亲手喂给他的毒栗子。在她眼里,自己也好,随便任何一个人也好,不过就是她掌中玩物,生死大事,不过尔尔。
星河把这番心语一字不漏的听完,心疼坏了,她抱着荆无命的脖子,把脸贴在他胸口,小声道:“对不起,上次的事是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了,你原谅我那一次好不好?”微微抬头,纯良的蓝眼睛湿漉漉的,眼尾那道花纹平添妖娆,两厢搭配在一起,就是个要人命的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