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国公跪在地?上,半天没?能?起得来。他四肢打颤,整个人摇摇欲坠。
“陶公公……”
谢琦实在不相信,惠明帝会这般惩罚他。于是抬起头,看向抱着浮尘的陶公公。陶公公面上一直淡淡,看不出喜怒。他张了张口?,嗓音都在打颤,“这,这不过是小女?一时糊涂。往日小女?也胡闹惯了,陛下从未管过。这回怎会,怎会布下如此的重罚……”
陶公公眉头动也没?动一下,手下一甩浮尘,掐着细嗓音儿?却笑道:“谢老爷说笑了。谢家的这爵位来得容易,去的自然也就?容易。”
谢琦面上的血色,顿时就?褪尽了。
……是了,谢家当初这国公之位,来的便不是什么叫人敬佩的路子。总的来说,当真是最恰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谢家当初是谢皇后荣登凤位,惠明帝荫蔽皇后母家册封的富贵一等爵位。说带地?,他们便是这得到的鸡犬。
谢琦顿时十分难堪,陶公公这话?,是在笑他谢家无能?么?
谢琦低下头,捏了半天的拳头,硬生生将要冲出口?的恶言压下去。这人可?不是任由?他欺辱的小太监,这可?是圣上身边的第一人。
渐渐安抚了心绪,谢琦还是心有不甘。毕竟即便是沾光得了高位,但谢家稳坐京中一等世家头一把交椅也二十年,一时之间如何能?忍受?堂堂一等勋贵之家一夕之间跌落成白身,天上掉落到地?狱也不亚于此。
谢琦心中曲折,陶公公却无暇去管。他素来不掺和朝堂,也不沾手后宫。这世家之间的利益纠葛就?跟他一个阉人更没?关系了,他不过奉命行事。
“谢老爷,这圣旨你还是快些?接了吧~”
陶公公到也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毕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天儿?变得比娃娃脸还快。谁知道谢家沉浮,结果是沉还是浮?“养心殿的小子们不顶用,圣上的身边,还得杂家亲自伺候着才放心~”
谢琦恍惚之中机械地?直起身,接了旨。
陶公公虚眼?一瞧谢家子弟如丧考妣的脸,眼?里到底划过一丝讥笑。整个谢家,一个看得上眼?的人都没?有。他便也不多停留,带着人便走了。
等宫里的仪仗队全部撤出了谢家,鸦雀无声的谢家庭院方?才爆发了一阵浓密的嗡嗡声。
跟无数个蚊虫聚集一般,嗡嗡的声音闹得人心烦。谢琦踉跄地?爬起来,膝盖都是软的。好难得叫谢安礼扶稳,他才撒气一般都这圣旨一把丢在了地?上。整个人犹如被捏着命脉的鸭子,嘴里叽里咕噜地?一通咒骂,直接失去意识直愣愣倒地?不起。
他一倒下,庭院顿时就?是一静。
接着一个人反应过来,连声惊叫。然后这蒙住了的谢家人才七手八脚地?跑来跑去,谢家当场就?乱了套。
厅堂之中,谢家年轻的小辈们废了好大功夫才镇定住。人也扶到椅子上,几?个性?子急些?的,张口?便大喊着传府医来。王氏看着谢琦倒下,愣是咬破舌头才撑着没?倒下去。然而勉强睁眼?起身,她这才也发现了跟陶公公一样?的是。
谢家上下,没?一个能?顶事儿?的。念及此,她不禁悲从中来。
这可?怎么办啊……
谢思思靠在门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门。她如今还不知谢家这一番变故,只在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父母来带走她。
事实上,周家这边其实也没?虐待她。周家是文明人,心中再恨得咬牙,也不会亲自去做那动用私刑之事。谢思思来了谢家三天,除了头一天夜里受了周家大爷一顿鞭子,周家其他人都十分冷静,甚至于对她都有些?冷漠。
谢思思觉得自己好似被遗忘在这院落里,整日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皮肉上未受罪,精神上,谢思思觉得自己快被逼疯了。她的食物到点儿?了下人会准时送来,可?每回都是放下东西就?走,半句话?都不多说。
关在小屋的这俩日,没?有一个人与她说话?。
与她同样?被遗忘的,还有关在禁室的金氏。金氏本是来看郭满笑话?的,顺便落井下石,趁郭满落难多踩上几?脚。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关在这破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惶惶不安地?关了十来天,每日就?一个哑巴送些?饭菜来,她都快疯了。
不知过了多少天,久到金氏以为自己就?算死了也没?人管了,郭家终于有了动静。还是郭老太太看在郭昌明的份上,亲自上门,把精神恍惚的金氏给领了回去。只是人领回去了,却被郭老太太丢去了庄子里。
郭老太太烦死了这个搅家精,直接对外声称,大房太太病逝了。
这厢金氏被领走,南五院关着的人却还是没?个动静。西风园里日日紧绷着,周博雅灌了好些?药,终于是回转过气来。
这日郭满正小心地?替他换了伤药,双喜拧着眉头进来,说是院子外头来了个婆子。找郭满的,说若是得空,请她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