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妙妙离开练武场的时候,已经夜半。
半个多月没回山,那帮崽子是当她是去度假养膘了还是怎么的,丝毫不顾念师姐内伤初愈,一个接一个地上来薅,似乎是立志要将她这个大师姐累死在练武场上。
燕妙妙脚步虚浮地进了房间之后,当场就倒在了榻上,连脸都没洗。
将睡未睡之时,她还挣扎在“仙女就算不洗脸也一样美”和“真君见她这么邋遢会不会不喜欢她了”的念头里难以自拔。
不过也就是一瞬,她就沉沦于自己的本能,死死地陷入了黑甜之中。
燕妙妙原本是没有起床气的。
可若是在累得都走不动道、而刚睡了一个时辰就被人摇醒的情况下,就是佛都有火。
“师姐!师姐!”
“快醒醒!有大事发生了!”
燕妙妙眼睛都没睁,心火就蹿了出来,一连三道阵法从身上探出,瞬间便将自己榻前那人裹挟于内,一个老汉推车就将那人“嘭”地一声钉在了对面的墙上。
“……师、师姐……”
微弱的嗓音在阵法与墙壁的挤压之间有气无力地探出。
燕妙妙这厢,被阵法离体的痛感烧得醒了神。
她一手艰难地撑着榻,一手揉着太阳穴,坐起了身。肢体的酸痛并未散去,反而因为不足的睡眠而越发明显。
她弓着背,强压住再次躺下的渴望,恶狠狠地开口:“……你是想死吗?”
嗓音沙哑,喉咙口火辣辣地疼,像是布帛被撕开的痛感。
——看来明早得去丹房拿点药吃吃。
“……师姐……想死了……我会告诉你……”
这下是能分辨出宋俨的声音了。
燕妙妙随手撤了阵法。
被死死压在墙上差点没窒息的宋俨终于能喘了口气。
“你大半夜的私闯师姐闺房,合适吗?”燕妙妙没好气地开口,“放在人界,这是要浸猪笼的。”
正屈着腰喘气的宋俨:“师姐……你之前半夜进我房间……也没事先知会我……”
“……猪笼……便是要浸……也是一起……”
得了,看来昆仑山是可以少一个师弟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燕妙妙咳了两声,感觉喉咙都快出了血,嗓子这才略微舒服了一些,“快说,别打搅我睡觉。”
宋俨边喘着气便给燕妙妙递过来一副龟甲。
上坎下艮水山蹇卦。
卦辞:蹇,利西南,不利东北;利见大人,贞吉。
卦辞和卦象燕妙妙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就是全然不知宋俨这卜的是什么。
又是等了半晌,宋俨这终于是喘匀了气。
“睡前例行一卦,得了水山蹇,”他道,“我瞧这东北方向似乎不定,便又看了罗盘。”
他又摸出一个罗盘来。
只见金色的罗盘之上,指针正疯狂跳动,叮叮哒哒地什么都瞧不出来。
“你这探的何处?”
“东北方向,首阳山。”
燕妙妙迷茫地抬眼看向宋俨。
后者忽然在虚空中一划,一片模糊的影像出现在漆黑的屋子里。
画面之中没有声音,只有遍地焦土。
山石崩塌、泥浆倒灌。绵延数百里的山脉倾倒,如失了骨头的躯体,软趴趴地倒在大地上,草木生灵蝼蚁般埋在泥土之中,弄脏了躯壳,奄奄一息。
黑压压的死气笼罩其上。
“首阳山塌了。”
燕妙妙怔愣一瞬,似是反问,又像是自言自语:“塌了?”
“首阳山是仙脉之一,怎么会塌?又怎么可能塌?”
这仙脉,并不仅仅是名字好听。
仙脉一处,是聚集了天地灵气凝结而成,可说是天为父地为母,但凡天地之中还存有灵气,就绝不可能崩塌。
就如昆仑山矗立万年,历经数次天雷地动都岿然不动一般。
宋俨指向画面中的死气。
“山中灵气消失了。”
燕妙妙皱了眉,从榻上起身。
仙脉中的灵气消失不见,这是没人敢想过的事情。
但凡是聚有仙灵之气的物事,都两种方法可将其上的灵气驱除。
一则将其上的灵气夺走,与魔修一支夺人修为巩固自己的法子近似,可类比吸星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