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简陋木屋的缝隙中漏出来,照在陈茜的脸上,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赫然发现自己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就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施施然来到门边,猛然打开房门,发现外面果然已经围了上百名身着甲胄的士兵。
萧磐看到陈茜笑呵呵的说,“胶东王睡得可好。”
陈茜对萧磐拱拱手,“萧将军好。”
因为现在的天气炎热,萧磐并没有穿盔甲,只是穿了一件粗布的坎肩,再加上他这样一副魁梧的身材,走在路上,别人恐怕会以为他是个苦力。
但这也是萧磐喜欢在外面逍遥的原因之一,最起码穿什么衣服不用受到束缚,他毫无形象地扯着衣襟,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大为惊异似的说,“没想到胶东王认得区区在下,实在荣幸之至,难怪皇上如此欣赏你。我让你住在这样一个地方,实在过意不去。”说话间就让人推来了一辆外观十分华丽的马车,“胶东王请吧。”
萧磐虽然很能打粗,在京城中的名声也是属于暴躁易怒的类型,可他说起阴阳怪气的话来,却丝毫不差,他自己以为,肯定是因为跟乔苓那个阴险的家伙混得太久,染上了不良习气。
陈茜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阶下囚,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对折萧磐的阴阳怪气,也不敢有什么反驳的意见。十分潇洒地甩了甩衣袖,“将军既然为我安排了这么豪华的马车,衣服是不是也应该给我准备一身好的。否则,让我用这种形象去见安国的皇帝陛下,也不太合适吧。”
也是萧磐心情好,才在这里跟陈茜说几句闲话,如今听他要求这么多,他立刻翻脸了。“这些事情自有人管,我这里可没有多余的衣裳,这一百兵卒都是护送胶东王的人,请尽快启程吧。”
抓住陈茜的消息,连夜送回了洛阳,苏紫玉还没有启程回荆州,得知这个消息,也不禁挑了挑眉头,不禁感叹萧磐的运气极佳。
如此一来,无论他的反间计能不能起到效果,梁国必定发生一场巨变,这个时候他在京城就有些鞭长莫及了。
苏紫玉放下了萧磐写给他的,充满了得意洋洋自夸词句的书信,叫人来给他换上朝服,立刻进宫去了。
此时赵春阳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听说苏紫玉要觐见,马上让人把他带了进来,“竹烟这时候来见我,肯定也听说陈茜被抓住的消息了。”
苏紫玉毫不遮掩他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面上难得露出几分急切的之色,“无论梁国将陈茜塑造为英雄,还是斥他为叛逆,都是我们进攻的好时机,这时候我不能不在荆州。”
赵春阳有皱眉道,“今年已经发生了两场战事,又有天灾,如果再跟梁国开战,我们的国力是能否支撑。”
苏紫玉裂开嘴角,“江南的富庶,正可以理我们的危局。”
不知道为什么,赵春阳觉得苏紫玉这张好看的脸突然变得有些阴冷,他也知道,要结束那是不可能没有牺牲,可是他也害怕自己的一念之间,会造成无可挽回的错误。
就比如之前造反的刘浣,无辜死去的萧希禾,这些事情也许有他的必然性,可是赵春阳总疑心那些无辜百姓的死亡,还有萧希禾这一个小女孩的死亡,都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有时候甚至会怀疑,也许就是因为自己的穿越,改变了他们原本的命运轨迹。
即便他知道这样的自责无济于事,可是他知道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必然的要承担千万人的生命,这是权力,也是责任。
所以他郑重其事的告诉苏紫玉,“竹烟,等到秋收之后吧,你可以做准备,但是进攻必须等到秋收之后。”
他可以改造武器,可以改善工具,可是他不能凭空的变出粮食来。
苏紫玉看到赵春阳难看的脸色,突然开怀大笑起来,随即郑重其事的对赵春阳一拜,“皇上仁慈。”
他没有丝毫讽刺的意思,前朝末年战乱到如今已经快两百年了,多少雄主霸主横空出世,可是这天下并没有安稳,如今虽然勉强能够维持三国对峙的平衡,却也是摇摇欲坠。多少外族悄悄的倾吞中原的土地,除了匈奴,还有西边的吐蕃,南边的安南,东边还有一个高丽。稍有不慎,就不是安国覆灭的结局了,有可能整个中原大地都会被外族占据。
苏紫玉熟读史书兵法,他想要结束这个乱世,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并非明主,因为他不够仁慈。
仁慈绝非懦弱,苏紫玉当初亲眼看过赵春阳面对刺杀时凛然不惧的样子。赵春阳对待陈茜的问题,也非常的决断,可是他坐在皇帝的位子上,却能深切的感觉到小民在受苦,以前的皇帝花大价钱养着戏班子。如今,他却让这些人去给贫苦百姓们唱戏。
没错,赵春阳让戏班子跟着何细他们去了豫州,他觉得宣传一下思想教育还是很有必要的,否则,普通百姓怎么能知道修建了水渠以后就不用怕旱灾呢,总要有人告诉他们呀。
唱戏说书就是一种很好的宣传工具,他还让人编了一些现有的农业知识让戏班去传授。
赵春阳还不知道,自己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就打动了苏紫玉,看到他突然行大礼,赵春阳惊的张了张嘴巴,过了许久这才终于镇定下来,“竹烟愿意听我的就好了。”
苏紫玉对着赵春阳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他自知是一个阴狠毒辣之人,但是眼前这人却是英明仁慈的圣君,以后阴狠的事情让他来做,圣明的事情让皇帝来做,岂不是完美的配合。
看到苏紫玉脸上的笑容,赵春阳觉得他之前肯定是错怪了苏紫玉,他怎么会阴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