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旻言一眼望去,就看到年轻男子怀中窝着个烟花女子,眉宇间尽是轻狂。他穿着一身华服,只是头戴的玉冠略斜,发簪也松松垮垮的几乎要落下来。
乍看只觉得这男人行迹风流,但仔细一瞧,他可不正是魏旻德吗?而那位被他搂着腰肢的女子,亦甚是眼熟。
魏旻言细想了一阵,终于记起自己曾在平东将军府上见过她。
传言,程老将军豪掷千金赎下这名舞姬,回去以后吃穿用度皆等同主子,心肝宝贝似地捧着。
那名舞姬生得极为艳丽,高鼻梁深眼窝,五官大气,活脱脱是个异域美人。正因为她这别具风情的长相,才让魏旻言轻易拼凑出她的身份。
辛辛苦苦培养几年,转头却送给了魏旻德,这程老将军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魏旻言并不打算隐瞒姚思浅,反倒直言不讳地说道:“那女子出自平东将军程氏府里。”
闻言,姚思浅瞬间冷静许多。
官员间私下相送些娇姬美妾是常有的事儿,魏旻德图的未必是美色,而是她背后所代表的势力。
虽说如此,临近婚期仍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实在叫人难以接受。尤其魏旻德还是姐姐不惜犯上,也铁了心要嫁的人。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魏旻言见小姑娘面色不快,有意逗一逗她,“往后我若是有意纳妾,你可怎么办?”
他倒是盼着姚思浅能说些你侬我侬的话儿来调调情,谁知她竟冷冰冰地说道:“你如果纳一个妾,我便收一个面首,你纳一群,我收一窝。”
“我这个人,很讲究公正的。”
魏旻言闷声道,“你给我收起这些荒诞的想法。”
“那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做不得真的。”姚思浅狡黠地笑了笑,“太子殿下身份尊贵,那些个小白脸连给您提鞋都不配。当然了,外头的女人就算给我捏肩膀捶腿,我还嫌粗手笨脚的。”
“所以,殿下也歇了这门心思吧。要不,到时候传出什么,太子妃善妒,把姬妾们统统赶去农庄的事儿,对殿下的声誉也不好。”
姚思浅这段话要是落在外人耳里,只怕会觉得惊世骇俗。皇家最重子嗣,更何况是将来要继承大统的太子,屋里十个人都不嫌多,而她言下之意居然想独占整个东宫。
魏旻言还未置可否,马车已在英国公府前停稳。
他遂从袖中掏出一张手帕,递到她的面前,“上回,你忘记带走的。”
夜色微暗,姚思浅并未仔细查看便收进了怀里,当然也没有在意他所说的上回是什么时候了。
“那我走啦。”她踩着马伕提前放好的梯子,一阶一阶往下走,头也不回。
魏旻言见她欣然地收下,嘴角略微浮起一丝笑意,时隔这么多年,总算是物归原主了。
待魏旻言回到东宫时,夜已深,惟有梁湛仍寸步不离地候在殿门口。他一见来者,立即单膝跪地,道“臣参见殿下。”
“平身。”魏旻言不断按揉着太阳穴,似乎很是疲惫。
梁湛见了状,不禁有些担忧。
当今皇上在盛年时着实是位明君,但人步入中年以后,愈发地耽溺于享乐,政事几乎全扔给儿子们处理。殿下这几日忙于朝政,便没怎么阖过眼,偏偏今日还陪着太子妃这么东奔西跑的……
梁湛越往深处想,越觉得太子妃不懂事,心里面对这位主儿的好感再度下降。
“你查到什么了,说吧。”
“回禀殿下,这些年三皇子和江妃里应外合,笼络了不少朝廷命官。”梁湛语气微顿,恭谨地呈上一纸名单,“上头记录了近半年来,所有与三皇子有过来往的官吏。”
魏旻言接过后,由上而下快速浏览了一遍,便借着案上的烛火整张烧烬。名单里少说有数十条姓名,他却像过目不忘一般,全记在了脑海里。
“另外,还有一事,程老将军最近频繁地与戍守边疆的部下私联,其中似有不妥……”
胤朝律例规范,将军与部下互通的文书皆须经由审查,以防有将领拥兵自重的情形发生。程氏此举,恐怕已在犯忌的边缘触碰。
“继续观察,必要的时候可以不择手段。”
“臣遵命。”话落,梁湛忍不住又开口说道:“恕臣多嘴,太子妃娘娘的性子兴许该改一改,殿下似乎惯得……”有些过火。
魏旻言心里似有把无名火烧了上来,沉了沉声道:“你确实多嘴,明天自个儿去领罚。”说罢,他却觉得语意传达的不够清楚,遂加重语气——
“我不惯着她,难道该惯着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