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邢浦北渡口晋军临时军营。
帅帐之中洋溢着一片欢快的气氛十余名将校个个面露喜色有几人双手抱拳不停地向着站在左首第一位的刘虔之道喜:“刘将军打得好啊刘将军打得好啊。”
而刘虔之也面带得色指着帐外的一堆血肉模糊的首级对坐在帅案之后的谢琰说道:“这些都是妖贼军中什长以上的头目托大帅的福我军赶到之时妖贼正在渡河我军不等其列阵就纵兵击之贼军大溃当场给斩杀四百余级俘虏三百四十七人这些头目被斩七十三颗献下帐下请大帅过目。”
谢琰满意地抚着自己的长髯笑道:“很好刘将军辛苦了你斩俘近千贼人对妖贼可谓是迎头痛击这下他们的气焰就没这么嚣张了。”
站在右首第一位的张猛笑道:“刘将军胜战有功但末将以为主要还是大帅的英明决策妖贼突然来犯其势汹汹一日之间浃口上虞皆陷比上次还要吓人但大帅临危不乱沉着应对派刘将军的精兵迎击妖贼前军又在这渡口半渡而击方有此大胜这一战稳住了吴地的大局妖贼虽众但无法过江等我军各路兵马集结就可以一举讨之了!”
谢琰脸上闪过一丝得色摆了摆手:“这些不过是因为本帅身经百战料敌于先罢了没什么好说的妖贼那点本事打打久不习战的吴地守军还有那不懂军事的王凝之还可以碰到本帅哼算他们倒霉。”
众将校们又是一阵高纯度的马屁献上让谢琰脸上的笑容更甚了只有一人面带忧色站在下首一言不发。
谢琰的目光扫到了这个人的身上嘴角微微地勾了勾心中的不满也一览无余他冷冷地说道:“沈幢主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啊莫非我军的胜利让你不舒服了?”
这个人年约十七八岁面色黝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戴着一对狗皮护耳此人乃是吴地的一名土豪姓沈名庆之与沈穆夫算是同族但天师道作乱沈庆之一家却是站在朝廷一方与妖贼为敌其亲友乡邻也多死贼手沈庆之本人武艺高强年少时得遇异人传授武功和兵法带着乡党在天师道占据吴地之时以游击战术打得天师道损失连连谢琰来此后听闻其名特意将之收编入军中担任幢主之职而这次的军议也破格让这个沈幢主列席了。
至于他的那双护耳是因为在去年的战斗中被敌军射掉了半只耳廓形状残缺所以不管春夏秋冬都会戴着一对狗皮护耳而敌军之中看到他都会惊呼:“苍耳贼来也!”
沈庆之向着谢琰行了个军礼沉声道:“回大帅卑职以为敌军退的有些不太正常。本来我军赶到时他们已经有千余人马过了河按说应该是在渡口立栅列阵扩大登陆场可是我看到的却是敌军又重新返身回桥只留下数百老弱在渡口驻守我军一到他们的浮桥又突然断了这些留在北岸的老弱被我们尽数歼灭感觉不象是击溃战更象是妖贼有意把这些人送给我们。”
刘虔之的脸色一变沉声道:“沈幢主休得胡言妖贼明明是见到我军大队前来畏惧逃回南岸慌不择路下踩坏了浮桥这才有几百人无法过河被我们歼灭怎么能说是有意送给我们呢?”
沈庆之摇了摇头:“那些逃回南岸的妖贼都是天师道精锐剑士动作极为迅速敏捷而留在北岸渡口的则多是民夫辎重之类的非战斗人员按说如果撤离也应该是精兵断后民夫先退可他们这却是反过来再说撤回南岸的剑士们多数都过了桥后那浮桥才断的不象是给他们慌张中踩断。”
刘虔之胀红了脸大声道:“沈幢主那桥是给逃亡的辎重民夫们踩断的他们不是精兵所以上了桥乱跑也没有秩序在我军的威逼下忙中出错你这样总是给妖贼找借口是何用意?”
谢琰摆了摆手:“好了刘将军沈幢主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妖贼狡诈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们击退了妖贼前锋也没有贸然追击他们就算有什么布置也对我军造不成伤害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各路兵马回援然后在这里与妖贼决战哼这回妖贼可是拿出了所有实力也省得我们再去到处找他们了。”
沈庆之咬了咬牙继续说道:“大帅妖贼数量众多我军就算各路兵马回援也不过两到三万人仍然处于下风固守渡口尚可要是主动进击一旦被妖贼设伏那恐怕就回不了北岸了还是小心为上奏请朝廷派北府军来配合两军合力必可…………”
谢琰的脸色一沉厉声道:“够了沈庆之你是不是给妖贼吓破了胆以为他们真的是天兵天将了?哼当年前秦拥兵百万战将千员还不是被我军一举击溃?!若是当年在淝水的时候你也在是不是也要说敌军势大万万不可以主动过河攻击呢?”
沈庆之连忙说道:“情况不一样的大帅前秦是北方强胡远道而来不熟悉南方的地形气候我军主场作战天时地利占尽加上之前洛涧一战大破梁成士气正旺当可一鼓作气主动出击可是这回妖贼熟悉…………”
谢琰冷笑道:“这回跟淝水之战不是一样吗?我军迎头痛击敌军先锋斩俘上千恰似当年先破梁成贼军这回前来靠的就是一股子气势现在气势已衰只等我各路兵马齐集就可将之击破。哪用得着等后续兵马呢?而且吴地给妖贼祸害一场存粮不足若是我军在这里长期相持再调来别的兵马那不出两月山阴城的钱塘仓就会见底了到时候我拿什么去养活几十万吴地百姓?沈庆之你还是太年轻了读了点兵书只会皮毛本应治你动摇军心之罪念在你今天杀敌有功就功过相抵现在给本帅退下你不是说本地人熟悉地形吗那现在就侦察敌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