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固西城外晋军长围前。
几十面色彩与图案各异的军旗已经立在了宽约五里的长围之前约百步左右的位置每一面都象征着一个五百人左右的幢或者旅而没有单独编列成军的辎重辅兵们则由数百名辅兵军官的队正们站在长围之上声嘶力竭地对着喇叭大吼或者是敲锣打鼓找出所有能发出最大声响的东西告诉着属下的军士们迅速归建集合。
军旗之下各幢各队的军官们迅速地站在前方看到熟悉的部下就连推带搡地把他们往指定列队的地方赶人喊马嘶虽然仍然是一片混乱但是比起刚才那潮水般的全军溃散已经要好上许多了。
担架士们来来回回把已经不能行动的人搭上担架运回后方长围的所有大门已经打开执法的军士们手持督战的长柄大刀立于围门之前闪亮的刀锋直指前方配合着他们满脸的杀气让所有想要趁机溜回围内的人都早早地打消了这个主意当然二十多颗血淋淋的首级枭于围门之前挂在大旗之上而军令官们则指着这些首级大声地宣讲警告着所有前方的将士现在仍然在战斗任何人不许溃散入围内否则这些悬首于上的家伙就是前车之鉴!
几百名担架士匆忙地奔来奔去他们身着白衣但这白袍之上已经染得遍是鲜血在他们的担架上都是已经只剩一口气自己无法行动的重伤兵而只要还能自己走路的战士不管伤得多重都只能在这个时候回归自己的队列两万多将士就这样重整着而一面“檀”字的大旗则已经来到了长围之后在这面大旗之前檀韶将袍大铠驻着佩剑独立围墙之上神色之中尽显忧虑。
两个沈家军士架着灰头土脸的张纲奔到了围墙之下手一松张纲就直接瘫软到了尘土之中这个机关术的天才在刚才的一刻多钟的时间里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以他瘦弱的身体若不是有两个壮士夹行只怕早就会混在溃兵中给踩死了一如他的身后在战场上躺平的那几百具不成人形的尸体一样。
张纲的声音带着哭腔:“属下属下将作少监张纲见过见过檀将军。还请檀将军治罪!”
檀韶轻轻地叹了口气:“张大匠你哪里有罪?反而是有功呢。谁也料不到这金汤般的广固城墙居然会在一瞬间就这样倒了我军攻城的上万将士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而身经百战的几万精锐更是溃不成军要是昨天有人跟我这样说我根本不会信的。”
一只独眼的蒯恩提着大刀站在檀韶的身边咬牙道:“韶哥大家只是一时惊恐而已以为是天地鬼神之力现在渐渐地安定下来了你看我们正在重整只要半个时辰我们就能重新列好队型反击!”
檀韶点了点头:“这半个时辰是田子还有张大匠给你们争取来的大壮啊要不是他们在前面顶住了敌军的冲击这会儿恐怕敌军的铁蹄已经在踩踏你们了。”
蒯恩的那只独眼里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他的目光看向了前方木甲机关人一线已经杀得是血肉横飞天昏地暗所有的木甲机关人都挥舞着长槊与大刀配合着身后的百余步兵跟足有五百名之多的俱装甲骑在奋力搏杀着。
骑兵的突击骑射这会儿已经都使不上甚至有不少俱装骑士干脆跳下了马持着大刀与重锤跟对方面对面地搏杀不停地有战士惨叫着倒下而有两部木甲机关人也是在敌军的集中攻击下终于轰然倒地战局开始向着燕军的方向倾斜了。
而在这些木甲机关人的后方约二百步左右的地方三百骑左右的燕军俱装甲骑也已经穿插到位正是仆骨万石的部下他们没有向着长围一线继续追杀或者突击的意思反而是大半的骑兵转向了木甲机关人那一线看起来是准备前后夹击消灭沈田子的这一小队人马了。
蒯恩咬着牙恨声道:“不好田子那里怕是撑不了多久了要是这些木甲机关人全倒了那敌军的俱装甲骑面前畅通无阻阿韶哥无论是出于救兄弟还是出于救自己我们都得迅速杀回去啊。就算现在没重整好我也请命先带一两队刚整出来的兵马先杀回去!”
檀韶摇了摇头:“步兵在这个时候起不了作用且不说没列好阵就算给你一两队人不过数百上去了也济不了事田子他们能顶到现在靠的是木甲机关人的牵制作用敌军的铁骑暂时还突破不了铁链一线他们可以退到木甲机关人之后作战不过”
说到这里他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满脸尽是忧色。
蒯恩也皱起了眉头:“阿韶哥担心的是那三百绕到后面的俱装甲骑吧要是他们从后方突击那田子他们可就无险可守了。”
檀韶正色道:“是的所以只有指望沈林子和索邈能以最快的速度率骑兵突击了传令不管骑兵现在收拢了多少残部现在必须马上出击有一百人出击一百有五十人出击五十后续每整理出一队人就给我杀上去大壮你现在带领我的一百中军骑卫也上去支援从此门到前线所有部队都给我闪开你持我佩剑开路有拦路的立斩!”
他说着直接把佩剑递向了蒯恩蒯恩神色严肃一把接过了佩剑沉声道:“只要有我一口气在就绝不会坐视田子他们孤军作战阿韶哥我去了!”
说完蒯恩直接拿着佩剑就跳下了长围围门之后一百名身披锁甲但战马无甲的中军骑兵已经整装待发而围门之前百步的距离执法的军士们则大吼着把来回的人群推到一边一条十步宽的通道直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