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一切人的命,有种超乎一般的漠然。
萧承衍说:“徐大人不必如此大礼,请先起来说话。”
徐世道:“请世子答应我。”
萧承衍道:“好。”
徐世这才起身,深深地看了萧承衍一眼,便兀自上楼,离开了这里。
梁轻怎么也不会想到,在最后,他和皇帝费尽心机都没有拉拢的徐世,竟然在最后,选择了萧承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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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定了下来后,被看管在大理寺的阿秋家人也要被放回去。梁轻办完事,从后门出来,恰好遇见他们。
阿秋父母骤然失去女儿,又被关押了那么多日,精神萎靡,后面的哥嫂二人更是神情恍惚,看起来受了不少打击。
四个人强撑着行了礼,老父亲道:“谢大人还草民一个公道。”
说完,他又盯着梁轻,忽然说:“你是不是镇国公?草民将女儿阿秋送予镇国公府上,当时见过一面,对公爷还有印象。”
实在是梁轻的相貌太过出众,很难忘记。
梁轻垂眸:“是我,怎么了?”
他话音刚落,后面跪着的男子骤然起身,“竟然就是你!你买了阿秋,却不把人收入房中,反而将她送回来。你们这些官府的人,个个都是狼心狗肺之徒——”
他正是阿秋的兄长阿松,话还没说完,阿松突然暴起,但大约是紧急时刻,他将目光瞬间锁定了全场唯一的残废、也是武力值最弱的梁轻身上,就在瞬间扑了过去。
梁轻没有让众侍卫包围护卫自己的习惯,而且事情发生就在一瞬间,太突然了,一时间众人没有反应过来,梁轻也没法推开轮椅,竟然让人揪住了他的衣摆。
梁轻捏紧椅把手,低头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疯狂和恨意。
但是下一刻,旁边黑影闪过,一脚将阿松踹了出去。
阿松的身体像是不可阻挡的石块,重重地撞在了石灯上,将石灯击碎后,才落在了地上,发出砰的声响,可见那一脚用了多大的力气。
一旁的侍卫都惊呆了,纷纷将惊讶的目光投向了突然出现的、身形高大的男子。
梁轻依旧维持着拽自己衣摆的姿势,他抬起头,看见面前挡着的身影、遮住了太阳,从侧脸到下颚,透着一股冰冷的气息。
梁轻最先回过神,对身边的侍卫道:“还不把人抓起来?”
侍卫忙移开了目光,将倒在地上起不来的阿松拽起来押好。而萧承衍也半跪在地,道:“大人受惊了。”
“无妨。”事情发生的太快,梁轻惊魂未定地深吸了两口气,多亏萧承衍出现的及时,梁轻不敢想象接下来会怎么样。
他的双腿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等缓过神来,梁轻回味了一下阿松扑过来时怨毒至极的目光和话语。阿秋是因为被国公府抛弃而沦落至此的,仿佛他才是给他们一家带来灾祸的源头。
但这是不公的,阿松明知徐恒对自己的妹妹有歹心,却依然为了攀上权势把妹妹嫁给对方,他们的父母更是默认一般对一切熟视无睹。
他们不想要公道,而只是想要阿秋出嫁的利益。
倒头来,反倒怪梁轻让他们得罪了权贵,还丢了钱财和女儿的性命。
梁轻不是不能想明白这一点,只是找到的真相无人在意,他也有几分心寒。
大理寺的人将阿秋一家人带下去,梁轻看了一眼,叹气道:“他们不想要一个公道吗?”
一旁的大理寺少卿邢远道:“大人,普通民众,公道于他们而言是意难平,他们更多考虑的如何更好地活下去。”
邢远道,“但是,从没有过来府上做贴身侍女的女子就要被达官贵人收入房中的规矩。那刁民分明是看您好说话,又气恼于没能从阿秋姑娘身上拿到彩礼,想要讹您一笔补偿。”
邢远已经在朝为官七年,处理的案件没有上千,也有几百,经验老到,比刚穿过来、在现代生活的梁轻更为目光老辣、头脑清醒。
梁轻道:“是本官没有想透彻。”
他扭头看向一旁一直沉默的萧承衍道:“方才多亏你了。”
萧承衍神色淡淡的,面上波澜不惊,颇为冷淡地只回答了一个嗯字。
国公府的侍卫护送梁轻回府,萧承衍跟在马车后。
他曾经流落世间,也遇到过许多恶民,甚至比朝堂上的小人的更为可恶,毫无礼义廉耻之心。所以萧承衍对阿秋一家人的遭遇,也并不同情。
只是他此刻无比淡然的外表下,心绪却并不那样平静。
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弯曲着,方才踹人的力道让他的脚部微微发麻的感觉仿佛还在,可见方才的力道有多大。
他不得不承认,方才梁轻被拽住要拖下去的那一刻,他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