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平安一直不愿提起,甚至不愿想起的,正是他的前世。
他前世是一名杀手,而且是自幼便被杀手组织收养的一类。
方平安从小就经历了无数的考核与选拔,眼睁睁看着亲近的朋友一个个倒在自己面前,倒在血泊里。
他只能不停地往前走,不停地往前走,没有一刻喘息的机会。
最终,只有他从那个黑暗的世界里走了出来。
虽然杀人如麻,虽然冷血残酷,但越是成长,方平安越是清楚,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前世他没有选择的机会,但这一世,他想做个好人。
既为自己,也为赎罪。
……
出了许家宅院,方平安并没有径直前往京兆府,而是先去了赵显的府中。
“永宁你说的是今天来的那位先生?
他叫郑方,字子规,医馆就开在城东登甲巷里。”
虽然方平安知道那位八品仁心境的白衣老者开的医馆叫问心馆,但却不清楚具体所在。
因此才需要先到今日请来那位先生的赵显家中询问。
作别赵显,方平安一路小跑,赶去了登甲巷。
眼下天色已晚,要是去慢了,说不定那位郑老先生已经回家歇息了。
而方平安之所以要找郑子规,是因为他需要一位人证。
细想一下,他一个九品武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跑去告诉京兆尹京都里有伤寒流传,只怕会被乱棍打出。
但如果有郑老先生在旁作证的话,自然就不同了。
除去郑老先生乃医道八品外,听赵显说,他还是一位德才兼备的名医,在登甲巷一片口碑极好。
所幸,当方平安抵达登甲巷,来到问心馆时,这里还未关门。
“哦?小友,没想到你我这么快就再相见了。”还是一袭白衣的郑子规看到方平安,抚须笑了笑。
方平安拱了拱手,“说来惭愧,晚辈此番前来,是有事想请先生帮忙。”
“说来听听,力所能及之事,老朽不会推辞。”
方平安将之前与许立言说的担忧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郑方。
“汗颜,真是令老朽汗颜。”
听完方平安所述,郑方摇头叹息道:“今日又让小友给老朽上了一课。
京都将有如此凶险,老朽白日的时候,竟是浑然不觉。
实在难以启齿,令人汗颜。”
“此事尚有回旋之余地,先生不必过分自责。”方平安劝说道。
“对对!”
郑方转头便朝问心馆内呼喊:“小庆,备车,去京兆府衙。”
与郑方坐于马车之内,方平安问道:“先生近日里,可曾接诊过类似伤寒证的病人?”
郑方摇了摇头。
见此,方平安稍稍松了口气,“如此的话,伤寒应该还未扩散太远。”
语罢,方平安又取出几张药方递到了郑子规手上。
“这是几副可以依据病人病证不同进行调整的甡黄汤附方,先生医馆行医,应该能够用得上。”
郑子规捧出双手去接药方,但目光却是难以置信地望着方平安。
接过药方的他不自觉地端正了坐姿,挺直了腰板,神情里满是受宠若惊之色。
带着一如年轻时欣赏医道经典的眼神,郑子规万分仔细地端详起了那几张字体略有潦草的药方。
半晌,郑子规方才意犹未尽地将视线从药方上移开。
“如此珍贵的药方,小友你当真要送给老朽?”郑子规还是不敢相信。
一张甡黄汤的药方已是让他喜出望外,而眼下发生的一切,令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