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警官,我是报警人。”玄无极挥动着手臂,手里的水果刀反射着太阳光,发出明晃晃的耀眼白光。
“你手里拿的什么?”洛秦天如猎豹般强健的身躯绷成一根钢铁,不苟言笑的脸上眉头又蹙紧了些。
“我要报警!刚才有人在我们头顶高空抛物,抛的就是这把水果刀。要不是因为有这把伞挡着,我现在已经躺在地上生死未卜了。”小周冲过来,指着不远处的一栋楼情绪激动地大喊。
洛秦天瞥了一眼他手里举着的黑色雨伞,一个狰狞的口子正向他发出无声的挑衅和嘲讽。
“哎,你别急,”女警宋小雅从警车上拿下物证袋走过来,“你先把刀子放进物证袋里,等下跟我回警局录口供。”
宋小雅刚把刀子放进物证袋里,就看到远远的有个人影匆匆忙忙从小周手指的那栋楼道里跑出来,边跑还边叫喊着:“不能报警,不能报警。”
那个人影很快就跑到了跟前,宋小雅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名三十来岁的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怀里还抱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小男孩两眼空洞无神,毫无焦距。
尖锐的警笛声此起彼伏,划破了盛夏午时的燥热。
“求求你,别报警,我们以后一定会注意的。我家小宝年纪小不懂事,眼睛又看不见,孩子他爸去世的又早。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啊,可怜可怜我们,原谅我们这一次吧!”
中年妇女哭丧着脸,半灰半黑的头发凌乱地挂在头上。
小男孩听到妈妈哀求的声音,空洞的眼睛里瞬间蓄满泪水,竟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妇人赶忙手忙脚乱拍打小男孩的背部安抚着:“小宝乖,小宝不哭,妈妈在这儿,妈妈在这儿。”
原来是盲人,宋小雅看着这一对可怜的母子顿时母爱泛滥,从心底生出几分同情。
她求救地扭头望向身边英俊挺拔的洛秦天,心里苦兮兮暗问:头儿,咋办呀。
洛秦天却全然不理会宋小雅的求救,他双唇微抿,一张刀削般坚毅英俊的脸庞如今绷得紧紧的,眼中寒光迸射,吓得妇人后退了两步。
几秒后,洛秦天才吐出一句话:“宋小雅,办案的时候把自己当成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同情救不了任何人。高空抛物已经入了刑法,每个人都该为他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宋小雅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慢慢合上。她脸色涨红,羞愧地低下头退到了一边。
妇人见状又转头看向小周,继续哀求着:“好孩子,你也有妈妈。你应该知道一位单亲妈妈独自养活一个孩子有多不容易,更何况这个孩子还是个盲人。我不懂法,不知道什么刑法,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不是还没立案吗,你把水果刀要回来吧,求求你了。”
直播间还在继续着,观众们认真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冲突。
弹幕中风云四起,两极分化严重:
[他只是个孩子,还是个盲人,再说助理也没有受伤。]
[是啊,饶了他这次吧。]
[高空抛物可耻,我妈妈就被高空抛物砸过,到现在还没找到扔东西的人,不能轻饶啊!]
[如果求饶两句就管用,那还要警察干什么?]
[这就是传说中的熊孩子?]
“要不,警察姐姐,你还是把水果刀还给我吧。”小周是个孤儿,他心肠软,最见不得伟大母爱的场面。
他看着一大一小这么可怜就起了恻隐之心,说到底他现在也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不是?
“真的什么都不懂吗?”一道清亮的声音划破长空。
众人望过去,就见玄无极好整以暇,歪头莞尔看着洛秦天,“不知道什么刑法,却知道‘立案’,真的如她所言那样无知吗,洛警官?”
洛秦天侧目端详了玄无极一眼,沉声道:“据我所知,你们这个楼道因为高空抛物问题已经报了三次警。每次社区民警过来后又变成了调解处理,其中还不包括连110都没报就私了的。我翻过执法办案闭环系统,高空抛物的嫌疑人无一例外的都是这个小男孩。只是一次两次的话,我可以认为是孩子缺乏管教。但如果是三番五次,我觉得有必要认真调查一下。”
宋小雅看向洛秦天的目光中充满了崇拜:老大好棒,连派出所社区民警的普通案件都了若指掌,太厉害了吧。
妇人将头埋进小男孩的脖颈里,肩膀瑟缩抖了数下。
玄无极接过话来继续道:“三个月前只是高空抛掷垃圾,两个月前像是找到了什么乐趣,开始尝试抛掷不同的东西,有时候是钱、有时候是玩具、有时候是水。二十天前一位个十几岁的少年从这儿路过,踩到一块突然掉下的香蕉皮,摔成骨折现在还在打着石膏;半个月前一位六十多岁的大爷路过这栋楼,被一个从天而降的皮球砸中,轻微脑震荡;四天前一位二十来岁的女士险些被一个花盆砸中;今天我们家小周,差点吃了刀子。”
妇人脸色涨红,支支吾吾道:“我们……我们私下都处理了,我都赔过钱道过谦了!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啊!”
玄无极看向妇人,双瞳如漆黑的幽潭,深不见底:“真的不是故意的吗?钱、玩具、水,到后面的香蕉皮、皮球、花盆、刀子,一次比一次恶劣的行迹,简直就像是在测试大众对高空抛物的容忍程度。赔钱道歉就真的可以解决问题、弥补伤害了吗?”
“如果我告诉你,那名少年原本打算报考体校,因为腿部骨折只能遗憾错过;那位大爷原本就有白内障,因为这次脑震荡加重了病情;那名女士精心打扮,原本是为了应聘一个心仪已久的岗位,结果却因那个花盆掉落喷溅的泥土导致仪容不整,最终落选。”玄无极顿了顿,唇角勾勒起一抹讥笑,“这样,您还觉得自己已经都处理好了吗?”
小周愕然立在原地,手还悬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