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祖国仅仅十年,彼时青葱少年,如今归来,已是垂垂老矣,满头华发。
谁能想到他才只有19岁?
要不是玄无极在直播间召唤了自己,他恐怕到死都不会再踏上这片思念已久的故土。
玄无极俯身蹲下来,轻轻揉了揉白殊的银发,轻声道,“乖,别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不为我介绍一下你身后这位先生?”
金发男人伸出手,“玄无极先生,你好。我叫尤恩·罗伊,是白殊的室友兼同事。”
玄无极伸手握了握,“很高兴认识你们,还有,谢谢你们,我很感激。”
白殊已经擦干了眼泪,惊讶地望着玄无极,“你猜到了?”
“你从小就在那方面展现出了不凡的天赋,除了你,还会有谁,你可真厉害啊。”
三个人之间的对话没头没尾,仿佛是在打着哑谜,可三个人却又明白对方在说些什么。
白殊“哼”了一声,苍老的脸颊上爬上一抹羞红,“这算什么,我还有更厉害的。”
不符合年老外观的天真爬上白殊的脸,却又分外和谐。
说到底,虽然被病症困扰,可他毕竟只是个19岁的少年。
三人面面相觑,竟是哈哈大笑起来。
出租车缓缓行驶在车水马龙的道路上,随处可见的霓虹灯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年迈的长者趴伏在灰湖蓝色长袍青年腿上,双眼微阖睡得正香,脸上有不符合年纪的天真祥和。
罗伊回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两人,压低声音用一口流利的华国语言道:“他现在的身体已经一天不如一天,我从来没抱希望你能救他。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能在这里度过他最后的时光,能再遇见你,于他而言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这里一直是白殊魂牵梦萦的故土,我知道他做梦都想回来,但他却一直没有勇气。是你给了他回来的勇气,多谢你。”
玄无极有节奏地轻轻拍打着白殊的后背,同样压低了声音,“我说过能救他,就一定能救他。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听他自己说,应该是离开华国之后吧,医生看过之后说是早衰症。我其实五年前就和他在网络上认识了,大家都是白帽子,又都是意气风发的年纪,难免想要争个一二。当时交锋的时候他……”罗伊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冷酷的五官也柔和了不少,“很有意思。直到两年前我们才在现实中见了面,是他找的我,那时候的他是三十来岁的模样,热情似火。只是没想到短短两年时间,他竟然急速衰老成现在这样。你说能救他,你打算怎么救?”
“去找沈屹沈大夫。”
“大夫?呵,玄无极先生,虽然不想打击你,但自从得了这个病之后,他去过很多医院。”罗伊眼中的希望渐渐熄灭,“M国、Y国、D国……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全都束手无策。华国?真的可以吗?”
“相信我,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可以救他,那就是沈屹,他身上有生的希望。”
罗伊不以为然,沈屹这个名号他听过,他是脑部神经专家,他开创的微拓神经刺激疗法救治了许多植物人,年纪轻轻就在国际医学界名声大噪、享有盛誉。
可他是脑神经专家,而白殊的病……
他还在腹诽沈屹,忽听一阵粗喘声,本来熟睡中的白殊已经在疼痛中醒来,他蜷起身体,本来就因为年迈而萎缩的身体又衰败了些。
肌肤上崩出大块大块的血管,瘦削的骨头清晰可见,本来合身的衣服也变大了些。
“快,”罗伊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药递给玄无极,“这是阻断药,快给他吃这个!”
“这起不了什么作用,不能等明天了,我们现在就去找沈屹。”玄无极接过阻断药,迅速塞进白殊的口中让他服下,“师傅,去圣元东街396号,麻烦开快一点。”
圣元东街396号,沈屹实验室。
实验室内井井有条地摆放着许多透明色瓶瓶罐罐,器皿里用福尔马林浸泡着琳琅满目的人体器官标本。
白琳已经在接待室等了半个小时,她有些不耐烦,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用用手指描绘着身边的医用手提恒温箱。
这箱子里已经装了白家五份血样,分别是白琳曾祖父、天祖父、列祖父、太|祖父和远祖父的。
白家人一向长寿,其中最年迈的远祖父如今已有200岁的高龄,但就算活得再久,也怕死。
远祖父和太|祖父他们虽然还活着,但早已不再健康。
自从沈屹帮远祖父和太|祖父做了神经搭桥手术之后,他们便对沈屹的医术深信不疑。
不仅花重金请沈屹做他们的私人医生,还给他的实验室出资赞助了长寿科研项目。
他们甚至听了沈屹的话,每隔一个月就迫不及待地送来血样,取走还在临床试验中的养生药物。
望着实验室里在解刨台前忙地忘乎所以的男人,白琳心中暗骂:
真是越老越糊涂了,一群老糊涂,沈屹分明是把你们当成了一群小白鼠。
刨开最后一颗头骨,沈屹手中的镊子快如闪电,将想要躲藏到深处的黑色虫子夹出放进了透明小器皿里。
在这个透明小器皿旁,已经整整齐齐码放了十三个一模一样的容器,每一个里面都装着一只蠕动的黑色虫子。
在外面隔着窗户偷窥的白琳远远望着桌子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十四个空瓶,心里又暗骂了一句:
疯子,科学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