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纾回到家,看见祁有望在琴室里盘腿坐下,抱着她那张旧琴擦拭,神情认真专注,又轻松自然,口里哼着不知名的曲子,一派乐无忧的模样。
周纾想让祁有望保持这份赤子之心,便没有拿陈自在告状的事情来惹她烦恼。
“四郎心情好,想必是今日外出有所获。”周纾在祁有望身边跪坐下,指尖轻轻划拨那张旧琴弦。
祁有望脸上挂着笑容:“那是自然,而且我也靠着娘子的茶,认得了不少新朋友。”
祁有望就是这么容易满足的一个人,周纾只觉得可爱,想将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她,今日因为她而跟亲娘吵架带来的压力也在这一刻消散了。
“我的茶吗?难不成不是四郎招人喜欢?”
别看祁有望之前为了一碗陈年旧茶而跟茶馆辩驳,她要是正经起来,那可是一派风流儒雅的俊哥儿模样,总会有人不受刻板印象的影响而与她结交的。
祁有望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她放下旧琴,一把扑倒周纾,然后问:“我招谁喜欢?”
周纾笑着勾了勾她的鼻尖,道:“招我喜欢。”
祁有望大悦,又死赖着不起来,反而还亲上了嘴儿。
她们的家既然是仿照楮亭乡别庄改造的,琴室的三面开阔之景自然也仿造了去,只不过外头并不是林子,而是高墙,以及一条僻静的后院小道罢了。宅子里有下人,周纾可不敢跟祁有望在此缠绵。
“四郎,回屋去。”周纾道。
祁有望笑嘻嘻地跟周纾咬耳朵:“我只想亲亲娘子,娘子想那事啦?”
周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是我想那事?那是谁在蹭我?还有那双手是谁的?”
祁有望装傻:“有这事?我看看。”
周纾掐她的手背:“刚擦拭旧琴,满手都是灰,不洗干净休想碰我。”
祁有望:“那咱们躺会儿,聊聊天。”
二人如今关系猛进,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这一聊,就是一个时辰。林檎与朱珠来告诉她们热水已经烧好时,那眼神好似她们已经在琴室里亲热过一回似的。
祁有望在外人面前脸皮都厚,这会儿笑嘻嘻地拉着周纾要共浴,周纾嗔道:“你快些去洗,我回书房处理一些事。”
又在她耳边低声魅惑:“洗好了乖乖在床上等我。”
“只等半个时辰,娘子不来我可先睡了。”
周纾在书房待的时间不长,她沐浴完后,在祁有望给的时限内回了房。
二人早早地歇下,一大早便精神抖擞地一起出了门。
周纾约了李员外等人去茶叶铺,没多久,李管事就匆匆跑来告诉她:“小娘子,打听到了,听说昨日在李员外的茶馆闹事的泼皮招了,让他故意败坏楮亭红茶名声的是孝贤坊的庄员外!”
不说周纾,便是李员外对此都感到惊诧,因为他们猜过吴孝宗,猜过曹咏致,但是却没想过会是庄员外。
庄员外是信州的茶商,不过所拥有的茶园却不算多,在信州众多茶商中,只能算中等规模的。他跟周家没有什么合作,但是也不曾结仇周家,所以周纾实在想不到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找那姓庄的算账去!”李员外道,庄员外影响的可不仅仅是周家的买卖,还有他的茶馆,他如何肯放过庄员外!
周纾却道:“这事我们无私自惩处他的权力,不如去茶行。”
李员外问她:“茶行可是有吴孝宗的眼线的,就不怕他插手?”
“有便有,他还能徇私不成?正好敲山震虎,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能有所忌惮。”
于是他们便去了茶行将此事上报,要求茶行给周家以及李员外等合作茶商的茶馆讨回公道。
吴孝宗知道了这事,乐得看戏,但是事情越闹越大,茶行也压不住,只好要惩处庄员外。
茶行是商业组织,也没有权力处罚任何茶商,但是失去了茶行庇护的茶商在这信州城是没有立足之地的。
吴孝宗假惺惺地劝周纾:“周小娘子何必咄咄逼人?他不过是嫉妒心重,一时想岔了才做的这种事,让庄家给你赔不是就成了,赶尽杀绝太造孽了。况且他也算是间接帮了周小娘子。”
周纾冷笑:“吴员外大义凛然,可四年前一位茶贩子因为用假茶代替吴家的茶卖了,被吴员外发现,那茶贩子可不仅仅是赔礼道歉这么简单,他被打断的手脚不说,家中妻女无以为继,被你卖入私窠巷,生不如死。”
吴孝宗没想到她现在有底气了,敢掀他的底子了,便怒说:“那茶贩子卖假茶本就是重罪一条,他还影响了吴家的清誉!”
“那姓庄的,便不是影响了我周家的清誉吗?还有与周家合作的各茶馆,一旦给了不明真相的百姓坏印象,便是怎么努力都挽救不回来的!”
“对啊,要是百姓都认为楮亭红茶不好喝,那我们的损失谁赔?”李员外道。
吴孝宗被驳斥的哑口无言,况且他发现了不少茶商都站到了周纾的那边不说话,他们都是跟周纾合作的茶商,若是这事真这么算了,他们的损失也是很大的,且会助长这样的歪风邪气。
最终庄员外不仅要向周纾以及众位茶商赔不是,还得面临茶行潜规则里的“惩罚”。
如此一来,庄家的信誉在信州城便毁了,而对于一个商人来说,信誉是十分重要的,他没了信誉,买卖再也做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