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出租屋,纪晓然瘫软在床上。结束了!终于熬过去了!
她翻了个身,趴在床铺上,寻思着,今夜可以就着晚餐看上一部电影,有好几部都想看呢,如今影院都下线了,正好可以点播了。
她翻开笔记本电脑,按照评分的高低,随意点了一部《82年的金智英》。
她吃着买来的盒饭。饭粒有些生硬难啃。
明天可以自己做一顿美味的卤肉饭了,外卖的日子十足过了近四个月啊!
剧情起伏着,她感叹,女人也太辛苦了,婚后婚前,年幼长大,女性总处在弱势位置,想要努力一把,却还要被很多因素牵绊。比如不可逆转的年龄。
岁月的消逝真是摧残女人的第一把利刀啊!
盒饭只啃了一半,她便没有胃口继续下咽了。简单洗漱,她又继续靠在床上看电影。
金智英很幸运,仍旧有家人的支持,而她呢?连父母的电话都不敢接。明天该怎么办呢?回学校上班?还是继续当助理?
听同事说最近学校开始第二轮公开课抽检了,没有轮到上课的老师都必须去蹲课。蹲课的意思就是旁听。
而旁听是没有座位的,那些座位都是留给省里的专家坐的。校长说如果大家都有座位,那专家们便会缺乏优越感,没准心情一差便会打负分。
这种事儿她去年就遇到过一次,轮到连蹲三节课,脚力实在撑不住,便在课间去后座的位置坐了一屁股。结果腿脚都没来得及舒展,便被校长吼了一嗓子。
“位置不是给你坐的!没样子!”
当着全班学生的面。
所以老师们宁愿轮到讲课也不愿意蹲课,站在专家旁边像个贴身小太监似的,还要关注专家们的水杯是否矮了下去,没水了要及时添,不然没眼力劲儿被校长巡视到又要一顿批。
真是不想回去。要是还年轻,非考个全日制的研究生,然后将录取通知书甩在校长桌上,仰首挺胸地辞职。
前段时间她翻了朋友圈,一个初中学妹已是P大博士毕业,如今就职于一所高校,某日受初中邀请作为优秀校友回访,校长班主任跟孙子似的接待着。
人家还小上她一年。
就像A大附中的校长对她和对言谨的态度天下地下一个道理。
人不是天生就会被人尊重的,但非常努力的人,他们是值得被尊重也是有资格被尊重的。
她虽羡慕嫉妒,但也觉得在于情理之中。
纪晓然就这样在韩语的柔软对白和乱七八糟的遐想中睡去了。她从来没有坐着睡着过,这是第一次。太累了,尽管混身骨头都不舒展,但睡得太沉,毫无知觉,就像被灌了迷药一样。直到第二天醒来,还是个坐卧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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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梦中正排兵布阵,打仗激烈,突然战鼓连连。
纪晓然惊醒,糟心的敲门声催命般,本来她还能接着沉睡百年,即使她的腰已酸到让人面目紧凑。
她开门,伴着连篇的哈欠。因为睡姿的关系,一边长发往旁边翘着,高傲万分的模样,偶尔掉出来的几根耷拉在前方,把一只眼睛盖了住。另一只眼盯着大黑眼圈,看谁都像仇视一般。
“纪晓然,”言谨拿着早点,“怎么说我也是个优质青年,你用这形象接待我?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心情丧,脸也丧。”她从头发丛中探出半只眼,阴彻彻的。
言谨见状,哈哈大笑,“一个考试就怂了?毕竟你还长了一头很有自己思想和主意的头发。怎么?这个造型是改行演滑稽戏了么?”
“笑不出来,爱情片是别人的,喜剧片是别人的,只有悲剧片才是我的。”
“悲剧?不,属于你的是惊悚片。”
“……今天带了多少活,开始吧。”她坐到书桌前。
“我今天不是让你来干活的。”
“那干嘛?”一听没活,她眼睛一亮。
“这不是你考完了嘛,有事儿要问你。”
“问我考的如何?这次没戏。”她摆摆手。
困呐,没工作的话能不能等姐姐我睡饱了再来。
“你这么有把握觉得自己栽了?”
纪晓然抓抓头,“这么说吧,……为什么政治和英语只是各占100分,而专业课要各占150分呢?因为专业课是各个学校自主命题,导师自己出的考卷,他在阅卷中,自然能分辨出自己想要的学生是什么样水准的人,从我一锅炖填满就行的那一刻开始,我已经放弃了。”
言谨一笑,似乎一切在他的意料之中,“啧啧,看来你还是有所收获的,了解透彻,其实考研本身就是一种收获。”
纪晓然耸肩,“还是有些沮丧,毕竟自己是下了功夫的呢。感觉白忙乎了。”
“纪晓然,每个人所走的每一步路都不会白走的。”
言谨毕竟是个政治学的学者,他讲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富有哲理。又或者……跟他讲话时眼里有光的气场有关。
纪晓然突然认真,“的确,原来性格这么软弱温顺,依赖性这么强的我,经过这次考试,也学会吃苦耐劳,多了一份谦卑沉着,这个经历我一辈子记得,并且受益终生。”
“软弱温顺?你怕是对这个概念有什么误解。”言谨道。
“……所以你今天要跟我说什么?”她又打一哈欠,“能不能马上说好?”
“不行,有点复杂。”
“好困,要不你在我书桌上写写论文再说。我困到脑子短路,听不见你说什么,我想再眯一会儿。”
言谨讲早点放上桌,“先吃点东西吧,我去弄喝的。“
她闻着香喷喷的生煎,顿时有了食欲,指着厨房的角落,“我家只有牛奶,在冰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