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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南夏与君别(1 / 2)


披香殿的花又落了一季,秋风来的时候,苏慕池已有些显怀了。

“娘娘,殿前的桂花开了,要收集些桂子做桂花糕吗?”玉汝扶着苏慕池道。

“做桂花羹吧。”廊前,苏慕池披着风衣,衣角翻飞,神色淡然道。

金秋十月,丹桂飘香,庭前的那树桂花远远望去一片金黄,近看却是浅浅淡淡的细碎小花。

“诺。那玉汝去采些来。”玉汝俯身作揖,退了下去。

李承观似乎许久没来了,苏慕池也不在意,仍旧召坊间的艺人来,日日陪着绣娘裁衣。

起初,李承观仍旧日日去披香殿,仍旧陪苏慕池赏庭前花开花落、看天边云卷云舒,仍旧捧着话本沉声念于她听,仍旧于暮色之中揽她入怀、抱她回宫。

李承观会很有耐心地同苏慕池讲一些上朝时听来的趣事,比如:东泠国的太子回去了,听说生的是面如冠玉、目若点漆,风流倜傥、俊美疏朗,过些时日便要继承国君之位了。

还有东泠那位痴情的女君,好端端地饮酒赏月呢,却突然开悟了,是夜便放那位白衣卿相出了关;据说那位相爷不过是为了散心,偏偏女君不放,只好上折子辞官归隐。

有人说柳相仙风道骨、不慕名利,说不定游历一番还会回来;有人却说女君跋扈,柳相潇洒,指不定云游四方,一生为期,也就不回来了。

苏慕池听是听了,却不曾有何反应,不哭也不闹,不烦也不笑。那般心灰意冷,李承观是没见过的,李承观。

可是李承观偶尔还是会笑得像个孩子,言至动情处,李承观会温柔地唤她小六,会抱着她如获稀世珍宝一般,会情不自禁、一往情深地吻她眉眼,又被她止于唇舌。

有些事苏慕池不愿,李承观便不勉强。有些事,无论如何,李承观偏要勉强。

这几日,秋风渐凉,苏慕池睡意深沉,李承观睡在她身侧,常常在她未醒之前看她好长时间。

苏慕池并非绝色,可李承观眼中、心底却只容得下她一人。他的妃嫔觉得她不够倾国倾城,他的母后觉得她不够端庄贤淑,他的朝臣觉得她不够宽宏大度。

可他却觉得苏慕池很好,做他的心上人刚刚好,做他的皇后刚刚好,做他孩子的母亲刚刚好。

然而他最终还是伤透了她的心。他骗了她,还想骗她一生。

也许她会原谅她。也许不呢?

陆府,慕容景同陆行止一边对弈,一边饮酒,风拂花落,棋盘上落了好些片花瓣。

“听说你府上来了贵客,也不让人一见。”慕容景落下一枚白子,抬眸望向他道。

“我正有此意。只是你见了却莫要说出去。”陆行止手执一枚黑子,淡淡道。

“莫不是藏了什么美娇娘,陆翰林怕遭人非议、毁了清誉。”慕容景眯起狭长的丹凤眼道。

“倒也不是。”陆行止优雅随意地拂去了衣袖上的落花。

“那便请来一见,一见便知。小陆兄台?陆同窗?行止?”慕容景试探道。

“答应你便是。”陆行止微微一怔,缓缓落了一子。

“是在下输了。”慕容景看了一眼棋局,笑着弃了手中的白子道。

“承让。”陆行止微微一笑,起身道。

“慢着。行止无心,落花有意。”慕容景笑容疏朗,将手中花瓣伸给陆行止看道。

因知陆行止有轻微的洁癖,慕容景见其发上藏了片花瓣,便小心地将其取了下来,却还是乱了一绺发丝,于是又好心地替陆行止顺了顺。

“你且在此稍等片刻。”陆行止眼尾含笑,侧首顿了顿,走进了房门。

果不其然,片刻后,陆行止携一白衣男子走了出来,二人风度翩翩、款款而来,如画中仙。

“景小王爷安好,在下柳相,姓柳名相,还望小王爷不吝赐教。”柳相微微一笑,抬袖恭谨道,一举一动风度不凡,一字一句悦耳动听,简直令人如沐春风。

“在下慕容景,与陆兄是同窗,你我同辈,不必如此客气。”慕容景如是说着,却还是规规矩矩地还了一礼。

“多谢慕容兄。”柳相起身笑道,秋风之下,青丝飞扬,衣袂飘飘。

“听闻东泠国有一白衣卿相,也唤柳相,此人学识渊博、气宇非凡,年少成名、惊才绝艳,与当年因文采斐然连获三甲、舌战群儒一举成名的陆兄旗鼓相当。一个是东泠的经世之才,一个是南夏的麒麟才子,可谓是天纵英才。不知柳兄可听说过此人?”慕容景同其攀谈道。

“实在惭愧,正是在下,慕容兄谬赞。”柳相此次以同辈的君子相见之礼拱手道。

“柳相谦虚。是在下失礼了。”慕容景致歉道。

“如今说开了也好,省得日后无端生些麻烦。”陆行止笑了笑道。

过了两日,诸葛无妄去揽月楼吃酒,恰巧碰上慕容景、陆行止和柳相三人成行,便一起饮了揽月楼最负盛名的累觞酒,品了时下颇受好评的精致菜肴。

说来,诸葛无妄同柳相也是有一面之缘的。

当年诸葛无妄在东泠谈了些生意,东道主设宴时邀了他前去吃酒,宴上,柳相也在,觥筹交错间二人多有提及,是以二人目光相对、点头一笑也算是见过了。

此时相见,便也是这般,相视一笑,没有过多解释。

“诸葛兄同柳兄可是旧相识?”陆行止见他二人如此熟稔,便问了一句道。

“倒也不是,只是昔日在东泠时有过一面之缘。”诸葛无妄负手而立,微微一笑道。

“正是。诸葛公子通透明达,在下至今记忆犹新。”柳相眼尾含笑淡淡道。

“柳相惊才绝艳,在下亦不敢忘。”诸葛无妄微微欠身道。

“既如此,二人如今也是有缘,不如便结为相识,诸葛公子意下如何?”陆行止笑道。

“柳相意下如何?”诸葛无妄侧身面向柳相,复又作礼道。

“在下以为可矣。”柳相笑道,还了一礼。

“那今夕可要好好庆祝一番,这酒,我敬诸葛兄同柳兄君子之交。”慕容景举杯道。

席间,慕容景似是微醺,看了看陆行止,又看了看诸葛无妄,淡淡然提议道:“听闻近几日春深坊新编了曲白纻舞,颇得好评,如今兴致未尽,诸君不若同去?”

“偶有所闻。”陆行止握盏的手指微微一滞道。

“既是慕容兄之意,恭敬不如从命。”柳相抬盏品了一口道。

诸葛无妄看了一眼慕容景,淡淡地垂了垂眸,饮了盏酒。

入秋的春深坊,依旧繁华绮丽、脂粉飘香、欢声笑语、春意朦胧,守门小厮还是当年那几人,见了慕容景微微颔首拱手算是作了礼。

花枝招展的春娘还是那般神色慵懒、冷冷淡淡,也曾轻歌曼舞、风情万种;也曾顾盼流连、倾城绝艳;也曾于上元节时灯市□□,只回眸一顾,便引无数王孙子弟争风吃醋;也曾不屑千金,不惹情怨,公子佳人、天赐良缘都与已无关;也曾暖风熏得游人醉,花前月下共举杯,身影蹁跹,为谁歌舞。

“景小王爷,可还是老规矩?”春娘凭栏而立,俯身开口道,唇红齿白,笑容明艳。

“期生,喊绿阴来,白纻舞,繁星酒,皓月茶,春深四景,送至星月阁。”春娘施施然起身,拍手道,明媚动人。

“陆公子也来了,真是稀客,这位是?”春娘下楼,看了一眼陆行止身侧的柳相道。

“柳公子。”陆行止笑了笑,淡淡道。

“春娘见过柳公子。”春娘微微欠身道,垂眸浅笑。柳相微微拱了拱手,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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