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然被怄住了。但还是不放弃抢救,“说吧,要怎么样才能帮师兄摆脱困境?”
端正笔直的少君走近大肚炉子,在凳子上坐下,琢磨着怎么和关尹子扒一扒叶曼殊和糟老头子的浪漫(并不)言情故事。
“我不是来帮你。”她严肃划清界线,“而且你也不在困境。”少君用初光剑剑鞘指了指他炉子下的火,“紫光山门的至阳雷火,为什么用这个烤你?”
紫光是雷电之光,听名字就知道此上境是修雷电的一门。还好是一小簇火,估计刻意掌握了火候,不然关尹子要被烧成黑炭。
紫光山的境主叫关风月,曾经也来过琼海。二师兄和他好像比较熟。
“说来话长……”关尹子露在外面的眼睛骨碌碌四转。蛇精病正在心里疯狂思考着怎么套一套木头少君帮忙放自己出去,嘴巴嗡嗡隔着白布依旧是惯常的散漫语调,“当年我去魔域,那里乌烟瘴气妖魔鬼怪乱舞……”
“长话短说。”少君用剑鞘敲了敲大炉子。
“我中了至阴至邪的寒蛊,蛊来自魔都大衍。”关尹子很有识时务的精神,“雷火为阳,可以压制它。”除开寒蛊对他的折磨,下界二十年的烈酒和烟延缓侵蚀的同时,也在掏空他的身体。
就算被裹成粽子,大瓮里的关尹子也扁扁的像条刀削面。
他知道他时间不多。师门找寻多年也得不到破解之法。雷火虽能压制,可若想祛除,就得是连人也烧没的威力。
和蛊同归于尽并不划算。龟缩在师门不上不下的吊着苟活更痛苦。关尹子还是比较喜欢与叶曼殊同归于尽。
他能咬牙撑上数十年而且从未有痛不欲生的沉沦,实在是烈性。夜来想到叶曼殊的可怕,对他肃然起敬。
“我不知道破解之法。”琼海少君叹气,她第一次对死亡产生出怜悯和动容。“待我回去问问师父,也许她有办法。”
“白费什么劲。”关尹子不屑地哼了一声,“你以为琢光上下不会求人都等着你啊?我们没那么死要面子。我师伯(萧无拓)和琼海扬言势不两立,后来还不是因为我厚着脸皮又去讨好?纵使弯了无数回腰,有用吗?”就连雷火,也是谢清亲自去紫光山求的。
为了关尹子,琢光一派欠下许多人情。
“你师父也不是没想过办法,她也不行。”关尹子说起来就满口不耐烦的暴躁,“行了行了,说起来我实在对不起太多人。”
“还是死在外面比较好。”他满不在乎的语气。
他既想死又不想死,破罐子破摔到令人不忍苛责的地步。薛夜来莫名觉得心下有点堵。
但堵虽堵,该问的还是要问。
“我知道叶曼殊来自魔域。”少君说,“揭余胡也是乐原的生父,但他是魔君,你曾说叶曼殊死揭余胡也也活不了,他们没有情比金坚到殉情的地步吧?”
“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没良心。”据说被阮碧笙骗身骗心可怜人的大弟子翻了个白眼。不过绷带缠得密,一条缝里也不显见。
本以为老酒鬼可能要挟不说,但意外地是关尹子竟然没有藏藏掖掖。
“我如今困在这儿要死不活的,薛月见和谢雪满那两个黑心的过河拆桥。没什么不能说。”老酒鬼朝她艰难地点下巴,“来来来,师兄跟你讲点独家秘闻。”
他好得意。
少君侧目。
而后果然听了秘密。
乐原生来是个傻子。是关尹子偷出来的。
揭余胡也和叶曼殊并没有海誓山盟比翼连枝,他们影不离灯,但彼此构陷相杀。
可真是神仙爱情,哦不,虐心虐肺。
古语有云,‘螟蛉有子,蜾蠃负之’。蜾蠃并不是收养螟蛉作子,而是将它作为自己后代的宿主,或者说储备粮。魔君和蛇精病女王的寄生关系,比生物的捕食关系还要可怕。
凡人都知冬虫夏草。菌丝一点点抽空蝙蝠蛾幼虫的营养,等到自己成熟壮大而寄生之所死亡,就脱离再寻找下一任宿主。
魔域的魔君是菌丝。叶曼殊则是那只被缠上的寄体。
叶曼殊生来天巫之体,却完全不能修炼。因为魔君以共生咒的代价,夺走了她所有的资质。
这和某些阴邪的炉鼎做法既相似又不同。
获得滔滔力量的同时,他的性命被捆绑在叶曼殊身上。他死他伤,对于叶曼殊来说就像可怜的寄体终于消除掉病害,但反过来她若死,魔君便要跟着死一死。寄体失去了自保的能力沦为笼中鸟,揭余胡也必须将盛着自己性命的载体看好。
但他没看好。
“她为了摆脱揭余胡也,逃来了东洲。”关尹子说,“鱼在水,鸟在空,界线不可跨,一跨必有代价。蚂蚁可以从洞中爬出到地面,但熊豹不可能直接跳进蚂蚁洞中。所以有些凡人可以突破魔域之外的瘴气去玄渊,但魔域里的东西却来不了东洲,除非它们能变成蚂蚁。”
“你猜猜,叶曼殊是用什么办法以魔之身来了凡界?”
作者有话要说:我总觉得jj送我点击,而且送了很多。
明天不更新,我要捉虫检查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