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秦舒扑在陆赜怀里,痛痛快快哭了一回,一半是真心一半是示弱。陆赜什么也没有问,只缓缓抚着秦舒的后背,最后道:“不论过去如何,将来都有我在!”
秦舒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丫头们也守口如瓶,只猜着大概还?是在北镇抚司,又或者是什么别院,看起来并不像陆赜自己的府邸。
过得七八日,陆赜领了秦嬷嬷来,她好似老?了许多,一瞧见秦舒就眼泪哗哗:“姑娘,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坐在床边去握她的手,又看见手腕上的淤青:“送了信儿来,说?里头都打点好了,还?不是被磋磨成这副样子。我在家?里就担心姑娘,走之前?还?喝了一口落胎药,倘若真在里面落胎了,可怎么得了?”
秦舒拍拍她的手,笑笑:“没事?了!”
陆赜站在一旁,见秦嬷嬷欲言又止,识趣道:“你们说?会儿话,我去看看药熬得如何了。”又叮嘱秦舒:“这几日都在下雨,你的头疾免不了又要发?作的,少说?些?话,少费些?精神。”
秦舒平静的点点头,等陆赜出?去了,秦嬷嬷这才道:“姑娘,你不在这十余日,外头已经变天了。苏贵妃生了个公主,一生下来就浑身发?紫,定武侯府也被抄家?了,三四处宅院,东西登记造册就花了足足十日。”
秦舒道:“这么说?来,果然是大变天了。”
秦嬷嬷摇摇头:“定武侯倒了,可是贺学士也没得了好。小公主洗三的时候,陛下斥责了昌元公主,说?她不孝不悌,下了旨叫她去定陵守陵,反思己过。至于贺学士,陛下把她贬谪到南京做吏部尚书。”
北京有三省六部,南京是陪都自然也有,只是没有任何权利,空架子罢了。所谓莳花尚书,弄鸟侍郎,是远离政治中心的养老?之地,也是漩涡中的避风之地。
秦舒听到这个消息,反而高兴起来,苏贵妃生的是公主,便大局已定。秦嬷嬷传完了话,便道:“姑娘吃东西挑食得紧,这里的饭想必吃不惯。您想吃什么,我去做。”
秦舒果然起了兴致,想了想:“想吃烤肉,孜然辣椒加上芝麻、花生碎,肉要五花肉,肥嫩相间,烤的时候不用刷油,把本身的肥油烤出?来就行了,吃一口肉再喝上家?里酿的莲露解腻。”
秦嬷嬷听了,当下兴冲冲出?了门。秦舒正想问问珩儿这几日如何了,还?没张口,就不见了她人影。
过得一会儿,陆赜端了药进来,问:“今日感觉如何了?”
秦舒慢慢喝那?药,喝到最后反而觉得有一股子回甘:“没什么不舒服,只睡久了腰疼。”
二人那?日说?开之后,日常相处倒是平和下来,陆赜已经不在乎她有几分真心假意了,有时候觉得能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话,已经是极好的局面了。
他把秦舒的空碗接过来,拿了一个锦墩靠在后面,坐近了些?:“我替你揉揉。”
秦舒嗯一声,闭上眼睛。这套缓解头疾的指法,是李太医教的,陆赜自从学会,每日里无?论多忙,总会来替秦舒按上一次。
他手上轻轻用力,果然见秦舒脸上的表情舒缓多了,这才小声道:“外面的事?情,你不必太操心。等你养得好些?了,你要继续做票号的差事?,我也不拦着你。”
秦舒不说?话,听得陆赜叹了口气,这才道:“可是我想知道外面的事?。”
陆赜道:“定武侯是自作孽不可活,陛下打坐之后登高远眺,看见他的府邸雕梁画栋,便问左右是何处,随侍的冯大监不明所以,答‘必定是王府’。陛下听罢,收敛形容,对?冯大监道,那?不是王府,你猜错了。随后便命锦衣卫出?宫抄家?了。”
他沾了沾药酒在指腹上,从太阳穴移到耳后,接着讲解:“定武侯管着工部的差事?,陛下的三大殿尚且都没有修起来,他自己的府邸倒富丽堂皇,堪比王府,这怎能不叫陛下动怒呢?”
秦舒了然,这位皇帝平生最爱钱而已,旁的事?情都可以商量酌情处置,偏偏这一条的确是他的逆鳞,她问:“那?贺九笙为何被贬谪去南京?”
陆赜笑笑,这时候倒是真的叫他明白来,那?贺九笙自己的机密,是绝没有告诉秦舒的:“她是陛下留给昌元公主的人,只能叫未来的君主施恩于下。”
秦舒听得迷迷糊糊,困意袭来,最后隐隐约约听见陆赜在她耳边道:“你歇了吧,圣旨这两?日便到了。”
果然,过得一日,秦舒躺得腰疼,不顾丫头嬷嬷的劝阻,刚下了床走了几步,便见外头小跑来了个丫头:“姑娘,宫里传旨的到了!”
大抵是陆赜早有吩咐,丫头婆子们镇定自若,自摆了香案,替秦舒另外换了一套见客的衣裳。
秦舒叫人扶着跪在锦垫上,面前?的太监还?是熟人,尖着嗓子念了一通,把圣旨亲手交给秦舒,满脸堆着笑:“恭喜秦掌柜,恭喜秦掌柜,不,现如今过不了几日,便是国?公夫人了。”
秦舒笑笑,挥挥手,便有丫头送上丰厚的谢仪:“公公宽坐喝杯茶,我身子不适就失陪了。”
她拿着那?明黄色蚕丝玉轴祥云瑞鹤圣旨慢悠悠进了屋子,静静坐着发?愣,丫头们知趣地候在门外,只窗户微微开了一个缝儿,不错眼的盯着里面,并不敢走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