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娘子和沈青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疑惑。
沈娘子轻轻抚了几下沈萝的乌发,“阿萝,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沈萝不好意思笑道:“我说出来,爹娘莫笑我。”
“爹明年就要参加春闱,这段时间须得静心学习,不再教学生,可娘还需继续看病,大哥还需继续去武馆学习,二哥的书画也要花钱,我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
为了佐证这条路子可行,沈萝还列举了卖叫花鸡的可行性。
“爹娘今日都尝过了叫花鸡,我自认味道应还不错,等之后我再多试验几次,必能调出最好的味道来。”
“而且叫花鸡可以用最外层黄泥保暖,从我们家去城里,刚好可以派上用场,保证叫花鸡卖时也能保持良好的风味。”
“就是不知,京中有没有别人卖叫花鸡?”沈萝忐忑道。
印象中她没有去过城里,所以无从得知城里的情形。
一番话说得条条有理,沈娘子惊讶地张大嘴,可又不知说些什么好,心中酸酸甜甜的,就像方才吃过的树莓流淌在舌尖的味道。
甜是因为,女儿懂事;
酸是因为,女儿太懂事了。
她以“身子虚弱脾气火爆”的名声,在村中悍妇里占有一席之地,唯一的柔软就是这个女儿。
她哪里舍得女儿受累。
“阿萝,这些是大人的事,”沈娘子握住女儿的肩膀,“你只管好好玩,健健康康的。”
沈萝的心理年龄已经是大人了,她哪里能做到沈娘子口中的话。
“可是,娘,我也想帮忙。”她恳切说道。
沈娘子看向沈青儒,两人“眉来眼去”了好久,沈萝夹在中间,活像一个炫目的彩灯。
过了好一会儿,沈青儒轻咳声,“阿萝,你放心,爹娘有些积蓄,万不会缺了家里的银钱。”
沈萝极力争取:“但钱总是不够的,咱们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她一闲下来,就容易焦虑,这几天把村子里里外外摸清了状况,明天她也没什么新鲜地方可去,得找些事做才行,但这个怪毛病,她又不能对父母讲,省得他们担心。
家里有三个孩子,大哥憨憨的,武力值惊人,倒是可以放心。
可二哥的状态,在她看来,是需要有人耐心陪伴的。这个时代没有心理医生,最好的心理医生,是爱他的家人。必须得先保证家里的温饱,家人才会有更多的心力去照顾他。
“乖,你的心意,爹娘领了,但你真的不需要想这么多,有爹娘在呢。”沈娘子声音涩涩的,喉头似是堵了一团棉花。
沈青儒:“要是你想去城里玩,爹娘找个时间带你去,你啊,不要累着自己。”
被沈家夫妻像哄小孩似的哄回房间,沈萝躺在床上一阵郁闷。
而此时,京城方向也有一个人同样郁闷不解。
皇宫。
李修俨躺在气派柔软的大床上,双目清明。
原身落水而亡,他恰好穿到身上,这已经是很奇妙的事了,更奇妙的是,这具身子的容貌和他在现代的容貌一模一样。
但今天出现了更更奇妙的事。
中午和晚上的饭桌,凭空出现了一道菜。
连穿越这么神奇的事,他都见识过了,当时见到菜品的第一反应,他一点也不害怕,甚至还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因着他不喜欢在吃饭时有人伺候,倒是方便了他动作。
好奇之下尝了尝,他竟然尝到了前女友的手艺。
李修俨翻了个身,继续回想那两道菜的味道。
他敢确定,菜就是沈萝做的。
从第一次吃她做的菜开始,他就对她的菜有一种敏感的辨识度。还没分手那会儿,朋友们还经常打趣他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专门吃她做的菜。
这么说,她也到了这个世界吗?
他这几天查了好些史料,发现并没有在历史学过关于这个朝代的任何信息,同样的,这里的历史也与他曾经学过的历史完全不一样。
李修俨叹了口气。
可就算她真的也来到了这个山下,茫茫人海,通信也不发达,要如何找她呢?
但不找了吗?当然不!
李修俨一骨碌起身,朝外面喊道:“来人!备辇!我要去厨房做红豆沙!”
她第一次教他下厨房,做的就是浓稠绵密的红豆沙。
当时她说,熬红豆沙,需要的是时间和耐心。
他现在也需要这两样东西。
不管最后能不能找到,但起码,她给了他希望,让他在这里有了盼头。
*
沈萝起床,眼底下挂着淡淡的黑眼圈。
“爹,娘,早。”沈萝在餐桌边乖乖打招呼。
看到沈萝无精打采的样子,沈娘子可心疼了,赶紧拉住人,塞了个大肉包子:“阿萝,多吃点啊。”
说话间,给沈青儒使了个眼色,之后,两人到后面说话去了。
沈萝伸长脖子张望,可惜她没有顺风耳,一点也听不到夫妻俩在嘀嘀咕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