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跟着赵北珩在小卖部买了二斤鸡蛋,拎着朝村子里走去。
村里一共有三条主干道,东北称其为该(gai),四姨姥家不住在这三条街上,而是远离村子的后山。
山路难走,下了雪后更滑,两人互相搀扶着上了山。
后背沟村统共一百多户人家,其中大部分都是后来迁入的,原住民只有十几户,四姨姥家就是其中一户。
四姨姥全名叫什么已经没人知道了,她丈夫早逝膝下无儿无女且双目失明,只有一个外甥子叫她四姨,按辈分其他人都跟着叫四姨姥,老太太七十多岁,身体还算硬朗,自己一个人生活在后山,外甥偶尔过来照看她买点米面粮油。
白芷跟赵北珩顺着小路爬上山就看见前面空地里有一处小房子,周围用木头围的栅栏。
房子里面没开灯黑漆漆阴森森的。白芷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赵北珩牵着白芷的手捏了捏“待会别害怕,四姨姥人很好的。”
白芷本来不怕,被他反复叮嘱的反而心里有些发毛。
“四姨姥,在家吗?”赵北珩站在大门外吆喝了一嗓子。
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亮起一盏十五瓦昏黄的灯泡。
两人进了屋白芷才知道赵北珩说的别害怕是什么意思。
昏暗的小屋子里泛着一股说不出的腐败味道,一个头发花白身材干瘦的老太太坐在炕上,走近一看吓得白芷差点叫出声!只见她眼窝深陷没有眼球,半边脸上都是青黑色的胎记。
“谁来啦?”老太太的嗓音嘶哑,发出的声音像砂纸摩擦一样,听的白芷汗毛都立起来了。
“四姨姥我是老赵家赵海荣的孙子赵北珩,还记得我不?”
老人家想了想,咧嘴笑笑露出几颗稀疏的牙齿“咋不记得你,小时候上俺家房后偷李子从树摔下来,还摔掉两颗门牙。”
白芷惊讶的看着他,他珩哥还干过这种事呢?
提起儿时的窘事赵北珩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会太小不懂事。”
老太太房后有颗李子树,小时候孩子们没少过来偷着摘李子,那会正赶上赵北珩六七岁换牙,爬上树没抓稳,掉下来直接把两颗小乳牙摔掉了,吓得他哇哇大哭回家都不敢张嘴吃饭。
老太太慈祥的笑着“这一晃都快二十年了,你都长成大小伙子了。”
听着老人讲话白芷反而没那么怕的,大概只是因为双目失明年纪大了所以看起来才有些吓人吧。
“四姨姥,我想请你看看我家小欢欢怎么了,这几天一直哭闹。”赵北珩把鸡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拉着白芷坐下。
老太太抬起头似乎在看他“你的孩子?”
“不是,是我二弟的孩子。”
老太太脸上浮起诡异的笑容,用肯定的语气说“你跟那孩子有缘,他该是你的孩子。”
赵北珩一愣,他倒是真有过把欢欢过继到自己身边的想法。因为二弟年纪还小带着孩子不好找媳妇,自己年纪都这么大了,带个孩子也没啥事,大不了以后打光棍。只不过这个想法没跟任何人提起过,这老太太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我给你问问仙家。”
四姨姥腿脚不便,扶着墙一点点挪下炕,弯着腰去厨房洗了洗手。白芷紧张的看着她,生怕老人家一不小心摔倒。
老太太洗完手回到屋子里管赵北珩要了根烟点着,嘴里嘟囔着听不懂的话,然后嘴里吐出一口烟,青色的烟雾打着漩的升起。
“呼!”从门外好像吹进来一阵冷风。
白芷紧张的拉着赵北珩的胳膊,刚刚是巧合吧?不会真的有鬼神吧!心里对这个老人家又害怕又好奇。
接下来发生的事几乎把白芷二十多年的唯物主义思想推翻了!只见那老人慢慢直起腰,脸上的表情变了,抬起头用空洞洞的两只眼睛“看着”他们。
“你儿子多大了,生辰八字是多少?”老太太的声音居然都变了!原本沙哑粗糙的嗓音突然变得尖细,好像动物的叫声!
赵北珩记得欢欢的生日“七月初六,早上八点多生的。”
“四姨姥”眯着眼睛掐指算了起来。
“前几天遭了一劫吧?”
白芷愣住,差点被亲妈摔死可不就遭了一劫嘛!
“我侄子……欢欢前两天差点被他亲妈摔死,幸好被接住才没受伤。”赵北珩也紧张的不行,双手握着拳手心都出汗了。以前总听村里人说四姨姥能出马(请神上身)也只是听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本人这样!
老太太勾了勾嘴角“没多大事,你家供着老祖宗,孩子太爷爷当天也在,伸手帮忙接了一下孩子,小孩太小触了阴气身体不舒服,我给你写道符拿回去烧成灰和奶一起喝下去就好了。”
说着从炕上跳下来,信步走到五斗柜旁从抽屉里捏了张黄纸,用朱砂画了个类似井字的符号,折叠好递给赵北珩。
赵北珩哆嗦的接过符纸,看着老太太灵活的腿脚心里直发毛,明明刚刚走路都费劲这会都能跳了!搁谁不害怕啊!
四姨姥把符给完他回到炕上,没一会老太太浑身哆嗦了一下喘了一大口气,声音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回去吧,按他说的办。”
“诶…那俺俩先走了,有空再来看您!”赵北珩拉着白芷脚底抹油飞奔出去。
老太太坐在炕上透过模糊的窗户“看着”两个人离开。
“他们走远了。”一个清冽的男声凭空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