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他的动作过于利索,竟将井修吓了一跳。
“候,侯爷。”井修提着一盏六方灯,烛光在地上映出道道的光斑,他满脸紧张,还掺杂一丝羞怯,“这是我做的花灯,送你。”
“是你……”沈璧的话里又掩饰不住的失落,他接下花灯,客气又疏离地道了谢。
“侯爷没出去赏灯吗?要不……”
“今日有些累。”沈璧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那,那我先回去了。”井修还想说些什么,看他兴致缺缺,便默默退下了。
关上门,沈璧吹熄了手里的灯,随手丢在地上。
他和衣而眠,辗转反侧许久,最后竟也昏昏睡去。
外面花灯里的蜡烛燃尽,纷纷熄灭,周遭又暗了下来。
更声响过第三下没多久,房门再次被打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动作轻快。
“谁?”沈璧惊醒,低喝一声,手已摸向床边的金戈枪。
“我还以为侯爷已经睡下了。”来人语气里带着七分笑意和三分调侃,“是在等我吗?”
“等着埋你!”沈璧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恶狠狠地说出这句话,只是因为季北城让他等的太久了,久到他已经不抱希望了。
季北城长叹一声,苦笑道:“那真是遗憾!我这么千里迢迢不要命地跑来,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话一出口,沈璧就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在阒静夜里,快的不可思议。比起每次出兵前的擂鼓,有过之而无不及。
“来看看京城的上元节有多热闹!”季北城随口胡扯了个理由。
“所以你刚才都在逛灯会?”沈璧提了调子。
“啊……嗯。”季北城想了想,总不能说为了避开符卓的耳目,他特意跟着一队商人入城,替人家搬了一天的货物,然后潜伏到夜深人静才现身吧?
“……”沈璧冷哼一声,“你是有多闲,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侯爷不喜欢?”
“不喜欢!”
这三个字像三桶冰水将季北城从头到脚浇了个遍,但他很快又安慰自己,沈璧确实不是会喜欢这些东西的人。
蜡烛燃起,他一身家丁的装扮在灯下暴露无遗,沈璧黑线满头,“这穿的都是什么?”
“掩人耳目。”季北城讪讪一笑,不甚在意地拉拉衣摆,“骑马也方便!”
“晚饭用了没?我叫人做点送来。”
“不用麻烦了。今日不宵禁,我得赶在四更之前出城。”
三更来四更走?沈璧听了这话,恨不得立即将人推出门,“看来季将军也学会惜命了。”
“若再被发现,皇上恐怕得气死!”季北城笑笑,眼底闪着光,“侯爷什么时候去福州?”
“过两日便走。”
“雨朦说苍山和洱海的景色都不错,让我问问侯爷,什么时候有空去西南坐坐?”
“没空!不去!”沈璧回绝的干脆利落。
季北城:“……”
两人之间的气氛尴尬的令人透不过气,僵持沉默了半晌,季北城先开了口,“那……我走了。”
“滚吧!”沈璧侧过头,不再看他。
季北城垂眸,羽睫的剪影盖住了他眼底的落寞,在扫到桌上被压平了的那盏河灯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沈璧的这些反应……似乎不太寻常。
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侯爷!”方才的沉郁一扫而空,他看向沈璧,眼中的炙热几乎要燃烧起来,“下次再见,我有话要跟你说!”
季北城忍下了当场摊牌的冲动,一则他能停留的时间不多,怕事情说不清楚。二则他想再多给沈璧一点时间,期待他能察觉自己的心。
“不想听!”
“侯爷,下棋吗?算算时间,尚可对弈两局。”季北城看着他,目光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