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公社食堂开饭的时候,晒谷子的大场坐得满满当当,公社书记讲了几句话,便抬出一筐筐金黄色的玉米面窝窝头,每个人都分了两个。
苏烟她们单位,江州机械厂是市里面的好单位,粮食不够吃的时候市里边还三不五时的给多调几百斤粮食过来,以保障工厂的生产进度。就是这样也不过是每个人每顿饭一小个窝窝头,现在这个九北村,竟然一顿饭就每个人发两方个窝窝头。
林主任也叫这豪气震惊住了,越发坚定了推广粮食增量法的决心。
平时出差,无论到哪里都是要自己带着粮票的,吃多少就要给对方单位多少,到了这个九北村苏烟去交粮票,那个干事反而摆手不要,道:“陆同志,就这么几个窝窝头,我们九北村还是请得起的,你们远道而来,我们怎么还能要你们的粮票呢?”
苏烟大为吃惊,心里已经觉得这个九北村不同寻常了。
到了晚上,林主任和苏烟借住在老乡家里面,等到了天黑大家都睡了,苏烟实在忍不住,决定去空间里找一找到底有没有验孕棒。
她怕人发现,就走到玉米地里才进了空间,这个时候的玉米地只有光秃秃的褐色杆子,不过晚上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等闲瞧不见人。
她进了空间,按照上次整理好的标签,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那个女性健康大礼包,翻出来,果然有两只验孕棒。
苏烟把说明书展开,详细的读了一遍,见上面写着怀孕初期以晨尿为佳,便不敢现在测试,怕浪费了验孕棒。
她从空间出来,打着手电筒沿着田埂往回走,路上遇见几个人在地里偷花生:“什么粮食增量法,吃起来觉得饱,干起活来容易饿,城里的娇小姐中看不中用,骗人的把戏。”
一个就接着道:“全便宜了公社食堂的那群人,一个个吃得满嘴油。我听二丫说,中秋杀的猪,他们还有得吃呢。”
一个骂骂咧咧:“这些东西,偷公社的粮食,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腐败透顶的反、革、命份子。”
其余的人都笑起来:“咦,你还说人家是反、革、命,人家不说你是反革、命就不错了。你在这偷公家地里的花生,你还说别人……”
苏烟远远听见了,拿着手电筒晃了晃,有点不敢往前走:“大晚上的,谁在哪儿?”
估计是村子里面的半大的孩子,看着这种手电筒的光线,就晓得是城里单位来开学习先进大会的,他们不敢伸张,更不敢回答苏烟,哗啦啦的像一群野鸭子一样扑腾着散开了。
苏烟打着手电回了借宿的地方,裤脚都叫夜晚的露水打湿了,她和衣躺在床上,鼻尖总是一股发霉的味道,稍微一动,床下面垫着的草席就哗啦哗啦作响,被子倒是干净的,但只是薄薄的一层,睡到半夜就冻醒了一次。
苏烟冻醒了,就索性起来倒了水喝,迷迷糊糊听见借宿的这家人在吵闹:“什么年月了,你们两也敢生孩子,生下来怎么养?一个个的就知道寻事情?大人都饿得打飘,孩子生下来没的奶水吃,没得精面糊糊吃,还不是饿死?”
男人的声音响起来:“娘,怎么就得饿死了,你不是在公社食堂干活吗?别人家饿死,还能咱们家饿死人吗?”
一个年轻的女的也开口:“娘,这好歹是咱们老李家的香火,我悄悄找王神婆看了,她说了这个肯定是儿子。再说了,主席不也说过,中国人口众多是一件好事。要往前倒推五六年,医院还不许堕胎呢?”
接着声音便小了许多,苏烟听不大清了,吵了大半个钟头,最后只听见轰的一声有人摔门而去。
苏烟睡不着了,索性拥着被子坐起来,脑子里飘过一个念头,要是真的怀孕了,那到底是生还是不生呢?
到了天亮蒙蒙亮的时候,公社的人便都起来忙农活了,这个时候已经是收获的季节,苏烟略微洗漱了一下,出了门就见来来往往推玉米棒子的小推车,晒场上都是金灿灿的谷子。
这样的场景苏烟满以为已经算是丰收了,不料林主任走过来摇头道:“这些粮食还是不够吃。一个公社大的几万人,小的也有上千人,一年的吃喝嚼用都指着这点粮食,交了公粮,剩下一半就不错了。更别提,柴米油盐,哪一样不要钱?”
不过林主任也承认:“这个九北村还算不错的,再饿也没死过人,没出过事,就凭这个公社的书记就该树大拇指。”
在村子里吃过了早饭,林主任还打算去公社食堂再学习一下,就看见一辆军车从路口开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