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那边王铁树的事情,虽然自己否认了,但是无论是那个老辣的陈队长,还是管户籍的女警察,想必都不会相信,只会觉得自己是为了名声不愿意承认,就算苏烟自己的说辞有些破绽,他们恐怕也只好归因为自己隐瞒含糊了情况。
其实苏烟当时也想过承认这件事,但是作案时间、作案地点、作案方式,她一无所知,只单单说一句”我认识王铁树,就是他糟蹋了我“,恐怕是过不了关的。
今天发生最棘手、最重要的事情,就算发现自己大概率怀孕了。苏烟摇摇头,把‘大概率’三个字划掉,写上‘已然确定’四个字。她叹了口气,自己自从来了六十年代,每一步都很小心,只有这一件事是实在是自己失策。
那段时间,苏烟刚刚摆脱了初来时的张皇失措,无论是身份问题,还是工作问题都得到了解决,那天晚上喝了一点酒,其实并不算不清醒,只是自己心理上放松,就飘飘然起来,实在是很不应该。
至于这个孩子生还是不生,苏烟分了个叉,分别写上生、不生,生下来自然是一条小生命么,自己在这个世上也算有了一个血脉相关的亲人,就像大海中漂浮的一片树叶,一滴露水遇到了另外一滴露水,不再是孤孤单单的自己一个人了。可是苏烟没生过孩子,但是见过,自己年轻,身体一向好,生下来估计是没什么难的,但是生下来之后自己会带孩子吗?会把他教育好吗?他会快乐吗?
苏烟摇摇头,划掉了这个选项。不生的话,苏烟打听过了这个时候是可以做堕胎手术的,但是要父母和丈夫的同意,不能够随便堕胎。苏烟没有父母,要是打掉孩子,那么无论如何是要先同秦占武结婚的。要他支持自己打掉孩子,苏烟没有信心。
她忽然烦躁起来,这个孩子无论生还是不生,好像自己是必须要先结婚了。
秦占武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他等一支烟抽完了,这才启动了汽车。不过他没有回军校,依旧返回了公安局。
陈小虎站在公安局大门口,见他从军车上下来,就道:“我就知道,你要回来。”
一面随着他疾步往里边走,一面问:“你和那姑娘是什么关系?”
秦占武突然停下来,道:“我明天就打结婚报告的关系。”
陈小虎本来还笑着,开铁门的手顿时僵住了:“占武,不是我劝你,你也不要怪我话多,你还是要写信回去问问秦叔的意见,这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
秦占武不理他,径直走到里面去,只有一盏幽暗的小灯,王铁树已经被吊起来了,一张脸紫红紫红的,只有脚尖可以稍稍挨着地。
王铁树非但不求饶,还好像见了老熟人一样:“咦,陈队长,你咋又来瞧我来了,那多不好意思?”一面眯着眼睛去瞧秦占武:“咦,咋还来了个当兵的呢?”
他以为自己是要被拖出去挨抢子了,大叫:“陈队长,我还没吃肉饭呢,人都说了,挨抢子之前要吃一顿肉饭的,我这一口饭吃不饱,死了也是饿死鬼呢?”
秦占武一只手捏住他的喉咙,王铁树便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不过一瞬间,陈小虎就听见嘎嘣一声,竟然是活生生把骨头都捏碎了。
王铁柱嘴角流出带血的泡沫,每一瞬呼吸都扯着头皮疼。
秦占武开口:“我现在开始问话,不想受罪就好好回答。”
王铁柱望着秦占武,只得呜呜点头,他知道这是真正杀过人的人,不是村里面的那些民兵,也不是县城里讲法律讲证据的人民警察。
那天晚上,不断的惨叫声从审讯室里传出来,那种叫声呜哟呜哟的瘆人,值班的年轻警察要去查看,年纪大些的趴在桌子上小憩,头也不抬,嘱咐:“你要实在好奇,就在走廊处的门口望望,别进去。记住了,别进去,这是为你好。”
那个年轻的小警察才二十岁,是从公社里面提拔上来的干部,原先的民兵连的,他听得前辈这样说,越发的好奇,刚走到长廊的铁门处,就闻见一股铁锈味儿,嗡嗡嗡的飞蝇循着臭味儿找过来。
他开了灯再往前走了十几步,就见大片的血水,第二道铁门紧紧锁着,那个犯人被放了下来,一团烂泥一样的堆在角落里。他嗅了嗅,似乎还有一股酒精的味道,几欲作呕。
年轻警察怕那个犯人出什么事,敲了敲铁门,喊他:“王铁树,抬起头来。”
他在门外开了王铁树头顶的大灯,见他血啦啦的躺在地上,破风箱似的喘气,两只胳膊咦不正常的角度扭在一起,就想棉花一样打了结。
王铁树开口只能呜呜的叫,他一张开嘴巴,一小节舌头竟然就这么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