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警察一个干呕,吓得连忙关灯了跑出去,刚刚锁好门就见那个快退休的老同事走过来,问:“你咋了,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年轻警察指了指里面:“那王铁树,他舌头掉了。”
老警察探着脑袋冲里边望了望:“这些人就是饿的,吃个馍馍也能把自己舌头给咬掉。”年轻警察本能的想反驳,这王铁树来这儿十几天了,天天都吃一个馍馍,也没见他把自己的舌头咬掉,再说了那舌头整整齐齐的,怎么也不像自己咬掉的。
老警察敲敲自己的腰,打了个哈欠,说了句:“回去值班吧,别管闲事。年轻人,有些事看见了,就当没看见,这样才清净。”
年轻的警察只好点点头,这话里有话,再听不懂就是棒槌了。
陈小虎送了秦占武出去老远,想着是从小一个大院里的情分,不免多劝了两句:“占武,这事儿不是那姑娘的错,但是你要娶她,是不是也考虑考虑,别这么冲动,至少先写封信回家,问问秦叔的意思。”
秦占武哼笑一声,手伸出车窗外点了点烟灰,吐出一个慢悠悠的烟圈:“没这个必要。”
陈小虎不知道怎么再劝,只道:“上次我回家,秦叔身体已经不大好了,一年的时间总有两三个月是在疗养院过的,不过酒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我爸去看他的时候,秦叔正写大字,他的字写得好,疗养院的医生护士都争着叫他写春联呢。喔,他去年春节就是在疗养院里过的。”
秦占武不置可否,陈小虎只好下车,抹了得了秦占武一句话:“王铁树这个人,还是尽快走程序,尽快枪决吧。”
陈小虎点点头,承诺道:“你放心,该闭嘴的人不会多说一句话。”这话既是说王铁树,也是在说他自己,至于那不会多说的话是什么,谁也没有明说。
秦占武回去军校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两点了,门口站岗的士兵跑过来敬礼:“同志,请出示证件。”
秦占武拿出自己的学员证递过去,那士兵见他手上都是血迹,问:“同志,你手怎么了?”
秦占武摇摇头:“没事,刮了一下。”
大门打开,秦占武把车子开到停车场,摸着黑回了宿舍,打开台灯,拿出钢笔,开始写结婚申请报告。
和他同屋的何志向睡得沉,等他半夜起夜的时候这才发觉秦占武,反倒吓了他一大跳,往茶缸子里的冷茶里倒了开水,灌了一口:“我说占武,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写什么字,吓我一跳。”
说着他就坐在床边,问:“怎么样?跳猴他们家怎么样,我听说九北村这个村子还是比较富裕的,比好些城里单位都吃得好一些。听说跳猴她老婆又怀上了,这些家里不得五个孩子,这负担真重。”
何志向一边念叨,一边去看秦占武半夜写些个啥,就看见他一双手上都是血迹,仔细一瞧,连袖子口,衣领上都要血迹,他站起来:“占武,你跟谁打仗去了,怎么一身的血迹。”
秦占武头也没回,依旧刷刷的写着,写到一半似乎不满意又撕了,重新拿一张写开始写:“没事儿,家属情绪有点激动,手上划破个口子。”
何志向立马从抽屉里拿了紫药水出来:“这情绪再不好,也不能伤人啊。跳猴这件事本来就是他自己擅自行动,结果出了事能怪谁?要不是你保着他,在政、治、处那里据理力争,他这个烈士还评不上呢?真是人心不足。”
一边又拿了绷带过来:“你呀,就不该去。你这个人就是心肠太软,原则性不足。”
何志向念叨着,偏过头叫秦占武:“还等什么呢,流这么多血,还不清理清理伤口?”
他一偏头就瞧见秦占武正写的字,他有些夜盲症,光线太弱就看不太清楚,眯着眼念出来:“结婚申请报告书……”
何志向笑眯眯:“哎呀,占武你可算是想通了,你这年纪是该结婚了。你这个人说着不喜欢、不喜欢,现在不还是娶人家了吗?”
这个时候已经有些冷了,他也不帮秦占武包扎了,坐在床上抱着被子,道:“说说,说说,那杨沫都喜欢你好几年了,以前你不同意,咱们这次就同意了?你别说她还是真稀罕你,你到江州来培训念军校,人家也来江州培训。以前在福建的时候就不说了,三不五时的就找借口去团里。”